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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万达夺冠之夜



  见迟尚斌比见王健林还要难些。这天下午,万达队2:0胜了广州太阳神。比赛还没有结束,万达球迷就已经齐声呼喊:“冠军!冠军!”比赛结束时万达将士绕场一周,他们一同将一条横布拉开,上面写着“感谢家乡父老”。对大连人和万达人来说,1997年12月4日的下午肯定是一个特别的时刻,他们的51场不败,他们的卫冕成功,他们的提前5轮夺得'97赛季冠军。这一切当然是让人兴奋的。当天晚上《足球之夜》用了相当长时间讲万达。这就是《足球之夜》的说法,使人想到了当年辽宁队的“十连冠”:“大连连续51场不败,对大连足球是一个荣耀,对中国足球是个悲哀,对甲A其他各队是个耻辱。”
  我和建法是在晚上十点半时见到甲A冠军队主教练的。此前,我们一直在恒元酒店的大厅里等。据说市长和书记都来这里给万达庆功,非常后悔没能请王健林批准我们旁听庆功会,或许还能聆听大连市长的英国语贺词。庆功会开完了,我们看见迟尚斌出来送了几回客人。建法打算马上过去自我介绍,我说还是按规则来,先打电话后见面。建法连续打了七八回电话,一个姓于的人接电话说迟指导一直没上楼。十点钟时于先生去找迟尚斌,这一回迟尚斌接了电话,说:“稍等一会,我马上下去。”过了一会建法又打电话,迟尚斌说:“正在看《足球之夜》,马上下来。”这时候我已经非常疲劳,坐在沙发里几乎就要睡了。我说:“打电话跟他说一声再见吧。”建法是个很有耐心的人,他说已经来了,怎么也得见上一面,说几句话再走也行啊。他又打电话,迟尚斌说:“上来一起看吧,边看边聊。”我们上了13楼,在一个人声嘈杂的客房里找到了迟尚斌。
  我当时觉得整个事情有些滑稽,我们其实是相互并不需要的人在搞公关游戏。迟尚斌没必要非见洪峰,洪峰也没必要非见迟尚斌,但事情就这么让某种奇怪的暗力推着使两个并不需要对方的人碰了头。迟尚斌大约出于礼节不好不见,洪峰是因为已经来了不得不见,这跟生活中的许多事差不多,你自己有时候不由自主,骑虎难下。
  无论如何,迟尚斌是一个很诚恳的人,我根据他的神态和讲话方式觉得迟尚斌很诚恳。他说:“确实没时间,等这一段忙过,我一定跟你好好谈谈,我有很多事要谈的,咱们可以掏心窝好好谈谈。”建法又一次提到徐小斌,我也说到赵玫,迟尚斌说:“到时候你们一起来,一切费用我包了。”我没有名片,就把电话写在建法的名片后面。迟尚斌说:“我9号以后大约能返回大连,一回来就给你打电话。”他又说:“不管怎么说,得冠军大伙挺高兴。我也喝了不少,现在想谈什么恐怕也是难。”这时候“恒元”的老板已经等了好一会,他请迟尚斌和球队的其他官员宵夜,但所有人都等迟尚斌,主教练不走,他们都不动身。告辞是最有眼色的行为,我们就告辞了。
  回到万达国际饭店,石雪清就打电话来,我们聊了一会。石雪清在体育新闻界里是一个很活跃的人,还写过小说散文,就此而言石雪清写出《英雄无语》并不让人惊讶。他说他正在读一本禁书,并且说下回来给你看。我说:“你别总不露面,下回我一个人来,只和你说话,可别弄得吃没得吃住没得住的。”他说:“这回忙完了,剩下几场比赛好打。咱俩可以整个晚上都在一块聊天了。”我们约好了八九号联系,他大概八号就可能提前回大连。我们又说了一会他的那本禁书,弄得人恨不能马上就看一遍,但这时候已经将近午夜,实在太晚了点。
  我和建法决定第二天中午离开大连回沈阳。小兄弟周?说:“我估计你和迟尚斌谈不上,得了冠军对万达是大事,迟尚斌的时间已经不是归自己支配了。他也以为9点半以后能有点空闲,怎么能呢?”这家伙年纪不大但一直在官场里混,这类事肯定有经验,只是他这时候才说让人生气。
  我躺在床上回忆这几次大连之行,一点点感觉出事情有点古怪。万达似乎各管各的,甚至连王健林也不会帮助我们联系一下迟尚斌或者别的。而涉及董事长,你也听不到任何具体的东西。仿佛大家都单线联系,联系都有自己的密码,这大概就是集团模式。我们一直接老习惯和万达打交道,结果处处不顺利,仿佛总是云里雾里不知道找谁不知道去哪。我觉得事情一开始就出了差错,出版社一开始就应该和万达的主管部门达成一项协议,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单凭建法的热情、不懈和吃苦耐劳去坚持。我想如果没有建法在中间,我肯定早就撒手不干了,我有自己的敬业目标和方式,肯定和记者们有本质的不同。但建法的努力让我感动,我于是下决心把这件事做好。
  在这段时间里,我们和石雪清王健林迟尚斌交往的次数只有一两次。我希望除了足球之外能看到更多的东西,有时候光听人说话不行,必须要看人怎么干和干什么。这大概也是我有耐心坚持到底的原因。我觉得我肯定有机会知道足球之外的东西,这取决于我执怎样的心态和方式。
  周五的中午,建法一个人回沈阳,周?要继续他的冒牌考核,马窦突然决定在大连滞留一天,我临时决定去一趟瓦房店。小暑去他哥哥的医院看毛病,约好通电话但没通,我担心真的会有什么大毛病,于是就决定不回沈阳。我和建法一同到了车站,他汇同林昌军乘“辽东半岛”,我赶一趟火车去瓦房店。瓦房店没有什么大的变化,站前广场使这个鸡肠子形状的城市有了一点城市的味道。这天下午很暖和,街道两边的人穿得很少,相比之下我穿得明显厚重,谁都能看出是一个来自北方的人。
  小暑生了带状疱疹,这种毛病不难医治但如果不及时医治就有危险。1997年这个家里是个多事之年,断断续续不是这个就是那个。我一天天觉得疲劳,疲劳来自身体和心理双方面,这种状况对我的头脑和情绪造成了许多损害。为克服突如其来的烦躁付出了我相当的精力,我几乎很难安安静静想一些事做一些事,觉得时间和生命在意识到的状态里飞逝。糟糕极了。能下决心接受这个出版合同,肯定是这种情况下的唯一选择,我可以忘掉小说而把思路进入足球。相比较而言,写足球毕竟和写小说不同,它需要更多的专业知识而不急于思考人的生活和人的命运之类的无尽无止无法想清的问题。
  我打算在瓦房店住几天,然后和石雪清联系,这样可以免去一些旅途的劳累。
  准确些讲,此后将会发生什么事情,我一点把握都没有。或许正因为这一点,我才下决心一个人去大连。我想知道一个人去干这种不习惯不喜欢的“采访”勾当会怎样,还想知道以我的方式是不是同样尴尬,还想知道没有建法在身边我是不是同样能沉得住气,能保留住耐心。
  这很有吸引力,对于一个不善于和人打交道的人来说,是一种很刺激的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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