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 后 的 命 运

突如其来的怅悯,不知何时潜踪,来到她的心房。她默默无语,她凄凄似

悲,那时正是微雨晴后,斜阳正艳,葡萄叶上滚着圆珠,荼靡花儿含着余泪,凉飚

呜咽正苦,好似和她表深刻的同情!

碧草舒齐的铺着,松荫沉沉的覆着;她含羞凝眸,望着他低声说:“这就是

最后的命运吗?”他看看她微笑道:“这命运不好吗?”她沉默不答。

松涛慷慨激烈的唱着,似祝她和他婚事的成功。

这深刻的印象,永远留在她和他的脑里,有时变成温柔的安琪儿,安慰她

干枯的生命,有时变成幽闷的微菌,满布在她的血管里,使她怅惘!使她烦闷!

她想:人们驾着一叶扁舟,来到世上,东边漂泊,西边流荡,没有着落困

难是苦,但有了结束,也何尝不感到平庸的无聊呢?

爱情如幻灯,远望时光华灿烂,使人沉醉,使入迷恋。一旦着迷,便觉味

同嚼蜡,但是她不解,当他求婚时,为什么不由得就答应了他呢?

她深憾自己的情弱,易动!回想到独立苍溟的晨光里,东望滔滔江流,觉

得此心赤裸裸毫无牵扯。呵!这是如何的壮美呵!

现在呢!柔韧的密网缠着,如饮醇醪,沉醉着,迷惘着!上帝呵!这便是

人们最后的命运吗?

她凄楚着,沉思着,不觉得把雨后的美景轻轻放过,黄昏的灰色幕,罩住

世界的万有,一切都消沉在寂寞里,她不久就被睡魔引入胜境了!

(原载《晨报副刊·文学旬刊》1923年6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