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目录《糖》作者:棉棉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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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房间里看CHANNELV。我听到她的声音从隔壁传到窗外,再从窗外
传到我的房间,后来我发现她好象是在窗外的空中。我的窗是锁着的,但我
还是看到了这个女人的头发在窗外飘。
    她是那种很夸张的女人,但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她要做什么我都会支持
她,所以我现在除了待在房间里,其它什么也没必要去做。在我看来,除了
我,她搭介的人好象都是和她不搭介的,想和她搭介的人她又不去搭介。所
以有时候她会突然象头困兽。我看过她写的一个故事,故事的好象是:我在
他的卧室里很辛苦地流眼泪,他来敲我的门,他说你不要开电风扇,那电风
扇危险。我说你不要管我。他第二次来敲我的门,他说你不要开电风扇。他
第三次来敲我的门,他说你不要开电风扇。我说你如果再说这句话我就跳楼。
他第四次来敲我的门,他说你不要开电风扇。结果我抱着被子跳了楼。
    所以,起码她是有跳楼倾向的。如果她真的跳下去了,我不会伤心,但
是我会在很久很久以后非常非常伤心。
    尽管我这样想,但我还是去敲了他们的门。我敲着他们的门,我喊着他
们的名字,我说你们还好吗?他们说我们很好。我没办法。我说拉丁请你把
她弄下来,那样很危险。
                               2
    努努在敲我们的门,他是我喜欢的诗人。去年我去北京时有人告诉我努
努也从上海去了北京,我打电话给他,我说我想见你。他说不要见了。我说
我没见过你,所以我是一定要见见你的。他说那我为什么一定要见你呢?我
说因为我挺好的。
    我喜欢努努那只无法完全睁开的左眼,努努从不直接面对我的眼睛,因
为这他显得很美。如果我说一个男人美,那么这个男人一定是安静的,大眼
睛、厚嘴唇、孩子般的无邪表情。但努努的美有点特别,他的美带着一种酸
性。
    努努总是半侧着他的头,目光看着别处,我觉着我们象一对兄妹。吃完
烤肉我们一起去了三里屯酒吧一条街,在那里我们显得动作特别迟缓。后来
我说我要回去了。我说努努你住哪里?努努说他住在通县的一个朋友家。我
说通县很远,你打车回去吗?他说你不用管我了。我说你要去什么女人家吗?
他说不是的,反正你不要管我。我说你是不是没有钱打车呢?我可以帮你付
车费的。努努说他可以住在城里的另一个朋友家。我坚持要送他。车到达目
的地时我说我在车里等你,如果你十分钟之内不下来就证明你找到了你的朋
友。努努下了车,然后他把我拉下了车,月光洒在他脸上。我说干什么?我
是不会跟你上楼的。努努说我没有朋友住在这里,我不想你浪费等十分钟的
车钱。我们开始在街上走,我说努努你的诗句总是让我伤痛,但它又象是一
种抚摸。努努笑我。我们找了好几间招待所,可所有的门都上着大锁,而且
都敲不开。我说我送你去公共吧浴室吧,说完我就笑了,好象他是不太可能
在浴室过夜的。我说你还是去电影院吧!到了电影院,买了电影票,我说好
吧我们说再见吧!到了家门口我才发现忘记带钥匙了。我住的是一个朋友家,
我的朋友也不在家。我在家门口等,越等越冷,后来下雨了,我咳嗽了,我
决定去找努努,我记得在走向电影院时努努说过北京有很多门,这个地方叫
和平门。我从和平门里开到和平门外,我一走进电影院就找到了努努,他正
歪头睡着。我说我钥匙没带,家里也没人,我来找你。我们两个一起看电影,
那根本不是什么电影,那就是一盘一点也不清楚的录像带,好象大家都在睡
觉。我越来越冷,最后努努说太冷了我们走吧。我们找了几家酒店,当时是
二会期间,到处都客满。最后努努说我们去通县。汽车一上京哈公路就开始
下雪了。我的嘴里有一股冰淇淋的味道,感觉象是到了外地,我们的手指、
手心、手腕开始随着身体的晃动而舞动,被空气舞动。我们在北关环岛停下,
我说努努你先下车去问问这里的酒店有没有房间。努努一下车就对着亭台楼
阁向左转三圈,然后再向右转三圈,我看见他笑得很开心。我们终于有了一
个房间。我说努努你身份证上的名字是什么?我怕被当成狗男女给查了。努
努报出一个十分好笑的名字。我走进浴室洗澡。我走出来后努努走进浴室洗
澡。努努是围着毛巾裸着出来的,他头发湿湿的样子很好看。我们看了一会儿
CHANNELV,他说我们做爱好吗?我说无所谓。然后他睡到我身边,
他吻我的背,他一直在我的背部,我一直没有机会看到他的左眼,我们是想
做点爱出来的,但彼此感觉很一般,所以做了一半就都不想做了。
                               3 
    我喜欢GOYA酒吧。这里的光线使每个人看上去都很美。这里有美丽
的女老板,这里有六十种马添尼。今晚我一个人坐在那里听音乐,我在不同
的地方听我喜欢的音乐,这样我会有一种和这些音乐是亲人的感觉。
    坐在我对过桌上有一个我喜欢的画家。他身边有很多男人。他们向我拍
手。我说你们是在向我拍手吗?他们说是的,你可以坐过来吗?我说好啊!
他们问我一个人在干什么?我说在喝酒。他们问你为什么一个人喝酒,并且
一个人在酒吧喝酒?我说这样很爽。他们说你为什么要爽?我说爽了我就很
善良。那个我喜欢的画家问我你通常是怎么观赏一副画的?我说第一次看一
副画我只看吸引我眼睛的那一部分。第二次看我看色彩。第三次我会看一眼
闭一次眼睛。第四次看我会钻进去看。他们中的另一个人问你为什么要在夜
晚戴这种蓝色镜片眼镜?我说有时候我喜欢这样。接着有人说我虚伪。那个
我喜欢的画家开始摸我,我不想让大家尴尬,因为我真的很喜欢他的画。我
说你好象很忙吗?他说瞎忙。他们要离开的时候,有人说我们回家了,你们
两个回家吧!这话让我很吃惊,我开始失落。画家递给我一支雪茄说送给你
一支雪茄,你可以把它当成别的东西。我说我是不抽雪茄的,雪茄不是我抽
的。他说你为什么不抽雪茄?我说雪茄不是我抽的。
    我受了打击。如果在我特别需要爱抚的时候,如果我把手伸向一个男人
的身体却什么也摸不到,我会很失望,我一下子就会性冷淡。今晚我并不想
要什么爱抚,但今晚这个我一直喜欢的画家男人给我的感受,却比这糟糕得
多得多,比一百个糟糕都糟糕。
    在夜晚出门,我希望我的夜晚同时具有特殊场合、戏剧性情节、以及和
什么人相互之间的美妙感觉。而事实上我的每一个夜晚从来不曾同时具有以
上三种内容。我知道我失落在哪个地方。
我出现在努努住的酒店大堂,他下楼的时候我快要哭出来了。我们一起
来到阴阳酒吧,坐下来时我们发现酒吧里有一个有点意思的男人和一个有点
意思的女人。我的视线对着那个女人,努努的视线对着那个男人。我和努努
同时重新站起来。我们换了下位置。过了一会儿我们都笑了。努努问我你笑
什么?我说等一下告诉你。我问努努你笑什么?努努说我也等一下告诉你。
我们喝了好几杯咖啡。我们很快就离开了。我问努努刚才为什么笑,努努说
因为那个女人的鼻子太难看了。努努问我刚才为什么笑,我说因为那个男人
的嘴太难看了。我们在超市里又买了些冻咖啡和渔父之宝。我们找来找去还
是来到了GROOVE,钮扣放DRUM'N BASS给我们听,我和努努在舞池里走
来走去,直到把一对在跳两步的老外转得不想跳为止。最后实在没地方可混
了,我们算了算今晚总共花了两百二十六块钱。喝了那么多咖啡,睡是睡不
着了,怎么办?
我们来到努努的家,我们洗了澡,努努挑选了一张唱片之后就睡在我背
部,他的头枕在我肩上,他的气息飘送到我颈部,他用极轻的声音说有时候
我听这音乐就会哭,很幸福的感觉,但却悲伤,就是想哭。我们重复听这段
小提琴。我说努努有时候我真的希望可以为我的爱人去死。努努说我希望可
以和一个女人都有这种感觉,而且是长时间的。我说你说这很难吗?他说我
现在不喜欢随便和人上床,我会尴尬,其实我一直都会尴尬。我们好象是很
快睡着了。早上努努去工作,他的职业是画壁画。我继续睡在他家。回想着
他早上吃饼干的声音和昨晚窗帘之间的月亮,看着他睡过的位置,我很惆怅,
也很舒服,晃来晃去的。我知道这么问有点傻,但那个圆月亮为什么那么巧
停留在没有拉好的窗帘之间,为什么那么圆,而且正好就被我看到呢?
                                4、
    总有些难以理解的事发生。我的女朋友在她的生日之夜,一只脚踩在窗
架上,另一只脚踩在我的肩上,我仰头看她,她看着窗外天空,我们在七楼。
    她说今早我给爸爸妈妈写了一封信:给我我爱看的世界,给我美丽的大
船,乌鸦已经坠落到地面,这里黑的什么也看不见,今天我扔掉了所有的工
具,我不能再用它们了,壳碎了,果汁翻了,翅膀断了,手臂没有了,我以
为品尝会令我欢笑,我是个傻瓜吗?我的翅膀会回来,会再次歇斯底里、失
败、失落、和旋转,我愿意是一个小女孩、雨天屋檐下的小蘑菇,那样我就
不必去面对死亡,那样我就还有时间,我同样愿意在年青时死去,在破碎中
留下,快速地活着,因为也许这是最后的一站,谁知道?都没关系。月亮就
象孩子的脸。
    接着她开始唱歌:夏天彻底走了,夏天走了,我们去哪里?当夏天走了,
我们去哪里?她这样唱歌,好象不是唱给我听的,她这样唱歌让我担心她会
突然掉下去。 
    她总是喜欢用“月亮就象孩子的脸”这句话,我一点也不明白这是为什
么。而且我认为她不会给父母写这样的信,她只是需要胡说八道。我想今天
她是疯了。
                                 5、
    这个晚上整个感觉有点装腔作势,包括那个恐怖的生日派对。他们都说
爽,我也说爽,其实我没什么爽的,但是说还是要说的。小妖怪突然坐起来
说要撒尿,她往树林里钻,然后又转身回来,好象在犹豫什么。最后我说我
看得见你人,但细节是看不见的。她说好的。但还是有些犹豫。最后她往草
地的另一头走去。我看见明晃晃的一个人蹲下来,我觉着她蹲了很长时间。
钮扣开始在亭子边兜圈子,大家开始跟着她兜圈子,每个人的双手搭在前面
一个人的肩上,大家的眼睛看着钮扣的鞋,七个人的节拍和协调性一模一样。
    他扭我也扭,有一种陌生的感觉。钮扣的拍子不稳,所以开始的时候我
们的脚经常跟着换,总有突如其来的变化,后来越来越顺,速度越来越快。
我听见有人说“爽!”。
    在这样黑暗的情况下,七个人中最起码有七个人有恐惧。因为太黑了。
我们这些上海人是不会真正去接触黑暗的,我们碰到的是带着光亮的黑暗,
因为我们伸手就能摸到灯,而在这里我们必须得等,等天亮,我们是无能为
力的。倒不是怕什么具体的东西,在城市接触的东西还在。东西也就是这些
东西。我们基本上都是过夜生活的人,但在这里我们碰到的是夜,过夜生活
和夜是不搭介的。我们这些人,睡在哪里,都不可能是睡在夜里的。
                              6、
    头在南京开生日派对,把十八个人从上海带到南京过生日,我实在不习
惯这么多人一起去什么地方,可头说你就把这当一次春游吧!
    我看见小妖怪在草地上小便,脸对着大家,我很难受,我就一个人晃。
这个亭子象一个八卦图,我一直在转。他第一个跑上来跟着转,他说你停一
下,等我一下。我说看着我的脚跟。
    大家陆续上来了,鸣鸣也上来了,我们一直在走,我想怎么走就怎么走,
我后面有三个哗啦一下倒下去了,太爽了,草木皆爽。
    听见有人说“爽!”我一下子就没劲了。我当时是不希望听到有人把这
话说出来的,我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我一个人坐到亭子的另一边,当时不
想有人来打扰我,我只想听听狗叫。草丛里有怪怪的声音,我是不敢说我觉
着那是什么声音的,有些事知道就知道了,不能随便说的。我只可以说那声
音有节奏,象一段很妙的DRUM’N BASS。他上来了,他说的第一句话是你
让我想起一部法国电影。这话真傻。他说如果早三年我认识了你,我会爱上
你。这话更傻。我说我不知道什么是爱,我只有十九岁。关于这个我跟他说
了十分钟他就是不懂,我是巴望着他可以懂的,否则我早就离开了。
                                7、
    回到酒店我们去了我和鸣鸣的房间,我看到那个男人眼睛红红的,我知
道这是酒精的作用。头过生日,办恐怖的生日派对,她在舞台上放个话筒,
拿着个大皮鞭抽舞台。那时已没有什么客人了,只有我们这些从上海跟来的
人,这时才是派对真正的开始,这时大家才开始喝香槟,快乐的香槟是很容
易醉的。从中山陵回来大家个人回个人的房间睡觉,我打电话给头,电话刚
被接起来就被搁下了,我听见头跟他男人吵架的声音。他们有时说英语,有
时说广东话,头还说上海话,听起来象西班牙语。
    在上海时大家就说好生日派对结束后一起去中山陵的。可最后只去了七
个人。我们到了一个亭子,这个亭子长得象公共汽车的脸,这个亭子前有一
大片完美的草地,有斜坡的,我就躺了上去,先坐后躺。接下来露水把我和
草地接触到的地方都弄湿了,天是阴的,我看着这个天,耳朵里就出来了很
多莫名奇妙的音乐,我发觉每一个声部和每一种乐器都是立体声的。陈松开
始用啤酒瓶在垃圾桶上面敲,敲碎了很多瓶子,差不多是敲一个碎一个。我
跟着他的鼓点自己在唱歌。接下来男朋友就在我身上了,他说什么我忘了,
反正是想和我做爱的意思。我觉着做爱好就好在莫名奇妙地做。可我回答他
什么我也忘了,当时真的很想和他做,但是我没力气脱衣服,他当时如果脱
我衣服的话,我肯定会和他做。后来他走了,我就想撒尿了。后来我选了一
块地方,我觉着这是一块沼泽地,我有一些犹豫,到底是尿还是不尿,这时
他说没有人会来看你你尿吧。我当时想有你这句话就行了,看不看我也管不
到了。
                               8
我爱上海,因为上海是母的。我喜欢上海女人。我现在的女朋友就是上
海女人。她对我非常好,又时不时地闪出些妖气。这很奇怪,我想那是因为
她爱我。我喜欢天天和她做爱并且抱着她熟睡。这次她带了几个乐队来南京
过生日,我不明白她为什么选择南京,我想她更爱上海。我和她先回了酒店,
我弹木吉他给她听,她穿着我给她的生日礼物在床上跳舞给我看,我看到她
乳房的细微颤动,我开始吻她,我抚摸着她的小屁股,在我正准备脱裤子的
时候她说我从来没有爱过你。我继续吻她,她经常会在床上乱说话,这我已
经习惯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远,她边说边打开窗爬到了窗外,我一直在吻她,她的
身体突然脱离了我的嘴唇在窗架子上站了起来,她站出外窗,手拉扶手,一
只脚踩在窗架上,一只脚踩在我的肩上,这很刺激,我非常想立刻把这个乳
房高耸的瘦高女人放在我身体之下,但她的脚踩着我的肩,重重地踩着,我
不敢大动,我怕她会掉下去。我说我的爱人请你下来吧!
    她断断续续地说着话,脚趾还动来动去。她不打算下来,我们这样实在
有点傻,和今天晚上她用皮鞭抽舞台的那段表演一样傻。我可不要我的女朋
友是这样的。我很累,我很想用手去拉她踩在我肩上的脚,但我觉着那动作
实在不美丽,我的小宝贝疯了,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我开始感到无趣,既
无趣又尴尬。
                              9、
    我的身体如果能迅速接收到一个男人身体的信息,那就表明我要这个男
人。我不知道“我的要”到底是指哪些具体的东西,我只知道全部的我在为
之振奋,感觉就象是上了一辆冰淇淋做的小汽车。
    我第一次见到这个西班牙混血儿是在1221餐厅。我看到他的侧面、
半侧面、背影。我知道我要这个男人。
    第二次见面是在几个月以后,在97俱乐部。我们简单地向对方介绍自
己,互通目光,虽然总共不会超过五分钟,说再见时我知道我们已经彼此勾
搭上了。
    第三次见面又是几个月以后,在ZOOBAA,当时有很多朋友在,他
不停地给我买酒喝,后来我们上了床。那是在他妈妈的家,那里非常大,有
一个大花园,这让我有点不自然。他拉着我的手来到三楼,然后他说错了,
然后他拉着我的手来到四楼。他的家和很多老外家一样,有很多中国古董,
我是很自然地躺下的,就象当晚的喝酒和聊天。他开大空调,点起蜡烛,然
后脱衣服,他躺在我身边抱着我,一动不动。我喜欢他的一动不动。我很怕
这个古董床,我拿起他的手指,我把他的手指含在嘴里。他迅速地开始抚摸
我,我们开始做爱。他象是那种非常爱我的、可以永无止境地做下去的男人,
我很享受,只是我始终有个信念,那就是绝不能让他觉着我不怎么样。
    一个月以后,我想起他曾与小晖交换过卡片,我让小晖把他的卡片传真
了过来。我给他电子邮件,我说你给了我一个很好的礼物,现在我也要给你
一个礼物,请告诉我你的地址。他的回信说这是你的电子信箱吗?我下个月
会搬去上海,所以我们很快会见面。那真是一个绝妙的晚上!就这些。他没
有给我他的地址。
    又是一个月以后,我给他打电话,我说五天前我开始想你,我就想跟你
说这个。他说我是一个坏男人。我说我就是喜欢坏男人,这是我的生活,我
别无选择。接着他要我的电话号码,我说周末在一些酒吧可以见到我。他说
请你一定给我你的电话号码,如果你不给我你的电话号码,我永远不要见到
你。
                             10、
    她说她就是爱坏男人,这让我有点生气,她不是一般的女孩子,这点毫
无疑问,但这可能是好,也可能是不好,她似乎在显示她比男人勇敢,一般
的男人是不喜欢这种女人的。对我来说倒无所谓,但我还是有点生气。到目
前为止,我只是要和她睡觉,我把她作为睡觉的对象,我解决得很爽(彼此
了解得越少解决得就越爽),有很爽,没有也无所谓。当然我喜欢她,我对
她有感觉,我不愿放弃一个很容易到手的东西。但我只要她的一个部分,我
不要她的全部。我想拥有她,我不要占有她。当然我也没真的认为她已经准
备好给我她的全部。我认为对我们来说还没发展到决定这件事的地步。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说出“我是个坏男人”这句话的。我是否有固定的
女朋友?我的情感生活是否很丰满?这些都和我说这句话没什么关系。其实
在以前我从没说过这句话,可女人们都认为我是个坏男人。现在我把话说清
楚了,好象我就不是坏男人了,好象我是个想做坏男人的好男人。其实如果
我真是个坏男人,我就没必要说这句话。当然我也不认为我说这句话就真的
是想保护她。也许,我说什么其实并不重要,她应该了解我,如果她是个聪
明的女人,她和我睡了就应该会了解我,那才是我喜欢的女人。我觉着我说
这句话是个彼此了解的开始。没有一个男人会真正认为自己是个坏男人。没
有绝对的好男人和坏男人,有时我想做好男人,有时我想做坏男人,如果我
说我是好男人,难道我要一味地作个好男人吗?那多没吸引力!我说这句话
只不过是个开头,这和我说我是个好男人是一样的,这是结束的开头,也是
热恋的开始。至于我是否想继续下去,这取决于我,我因为说了这句话而掌
握了主动权。
    我当然得要她的电话号码,因为我们在床上真的很好,我希望在我要的
时候可以有机会再来一次。女人的电话号码是我菜单上的一道菜。
    对了,我告诉她我是个坏男人,最直接的原因是我还想在上海泡其他的
女人,我希望到时她不会给我麻烦。
                         		11、
    其实我打电话给他一方面是想听听他的声音,一方面只是想告诉他我在
想他,我想他可以知道这点,也可以不知道这点。这只是一个很即兴的电话,
其中不涉及任何决定,我和他之间只是普通的做爱,但他这么快就说这样的
话,一种冷冷的感觉彻底侵犯了我。有些感觉是没必要说出来的,我对他说
我就是喜欢坏男人只不过是和他在斗。我觉着他真的很傻,这种小便宜他都
要占,如果他一开始就对我这句话我更会觉着他傻,根本不可能会跟他上。
当然他可能是一番好心,他在保护我,但显然他低估了我,我怎么会需要他
替我担心这种问题。
    我们做爱不错,很本能。我已经想不起来我和他做爱的细节。可要命的
是这个电话之后我还是想他,并且越来越厉害。也许我是太寂寞了,想到他
就会有一种被填补空白的感觉,我开始惆怅,这事是给我带来麻烦了。赛宁
去日本之后我特别放松,我特别享受完全一个人的生活,可是现在我平静而
自私的单身生活受到了骚扰。电话答录机的背景音乐也换成了拉丁音乐,我
幻想着有一天他给我打电话时可以听到,事实上他从不给我打电话。我想他
在乎我也好不在乎我也好,关键是我不可以爱上,我害怕爱上任何人。好朋
友说爱上是幸福的,被爱上是痛苦的。说这话的是个男人,这更证明男人是
很容易感到无聊的动物。还有一个朋友说如果你爱真理超过爱男人的话,你
就有救了。说这话的也是个男人。我认为我最好是别爱上,我应该多做一些
练习,我需要练习,生命是个大练习室,我必须练习如何适应不恋爱却有男
人的日子。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绝不可以和男人这么快上床,无论
如何都是如此。
他再次出现在我面前,我对他非常好,我对自己说我只是要一个男朋友,
一个可以陪我的人。我对他非常好,然后突然对他不好,然后又对他非常好,
他喜欢我的身体,他喜欢我这张看似无辜的中国宝贝的脸,他以为我因为爱
他而情绪失常,这些都让他快乐。他很快就求我和他同居。我们喜欢一样的
音乐、一样的电影、一样的食品、一样的沐浴液、一样的花、一样的颜色。
我喜欢他的脸,我喜欢他弹吉它的那双手,好的吉他手,他的抚摸总是无与
伦比的,好的吉他手,一定是个大滥人,这不是他们的错,他们是那种不可
思意的只有一根神经的人。
但是那种冷冷的感觉一直停留在我身体里,这严重影响了我们的性生活。
他似乎没觉着有什么不对,他把我当成一个真的爱他的女人,这更证明了他
的不可爱、愚蠢、自私。他象一个无辜的傻孩子一样每天和我睡在一张床上,
他很享受这一切,却绝对不愿决定他是否爱我,他以为决定权始终在他手上。
我在制造一种感觉,那就是他真的拥有我,这个男人需要这种感觉,我也需
要这种感觉。但我一走进我们的房间,我就可以说出所有人的名字,象他一
样的人们,他们都想要把我捏碎。可我假设自己在恋爱,找那种有感情的感
觉,象真的一样的。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好象我们之间很稳定。我想
这是一种练习,我必须做这种不去爱上却有稳定男朋友的练习。
                             12
如果这个女人是一扇窗,我一定是云。我们只能是这样的关系。我喜欢
让女人们感觉快乐,但我不要女人们给我麻烦。我爱这个女人,这不涉及任
何决定。她说我们是一起睡觉的好朋友,这是她自己说的。所以我们可以住
在一起。有一天我会离开这个国家,那时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假日情人,
对我来说很轻松,她有什么想法的话我就没办法了。我和她在一起是因为我
们在一起很快乐,我们不应该浪费时间对吗?但是今天她这是怎么了?她好
像很恨我的样子,这是她的问题,不是我的问题。但是我不愿意她这样,她
这样我很难过。
                   		13、
男朋友不停地叫着我的外星人请你快下来吧!
我终于把我的左脚放到窗台上,我彻底站到了窗外。
    我知道我为什么会站在这里,我怕别人为我剪指甲,我怕见到蒙娜丽沙
画像,我怕高,但我有时会终于站在高处。
    男朋友爬了上来,男朋友爬了出来,他看着我,从未如此认真,我突然
觉得我真的很爱他,只要闻到他的气味,我便会从里到外迷失。他说你总是
选择某一时刻来成为你的标志。比如说你喜欢我的脸,你就把我的脸作为一
种标志。生活总有一些难以理解的事情,所以我们都要紧握妈妈的手,现在
妈妈不在,我们得握在一起。我亲爱的,快把手给我,我们回去。
我说我们得谈谈,你曾在电话里说过“我是个坏男人。”,我一直没办
法忘记这点。
他说这很重要吗?我想不起来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我想可能是那天我
想起我忘记了妈妈的生日,我觉着自己是个坏人,我想找人倾诉,而你正好
打电话过来。
                        	14、
    春游还是蛮开心的。现在我听耳机。
电子乐的创作是选择两点确定一直线的过程,任何与第三点或三点以外
有关的意图和联接都是无需考虑的,生成怎样的多边形和平面都是听者的工
作,与创作者无关。
我是钮扣,我是一名DJ,头说我是黑夜的领袖,头说我和别的孩子不一
样。
我是吃超市食品长大的孩子,因为妈妈工作,爸爸不和我们在一起。我
以前只相信妈妈,因为我是吃玻璃长大的孩子。现在除了妈妈,我还相信妖
怪,因为她也是吃玻璃长大的孩子,我还相信头,因为她吃过的玻璃比我多。        
我搞不懂头,但是我相信她。我不知道头这次的生日过得是否快乐。因
为这以后的事有点奇怪。
从南京回来的路上头说她要搬出拉丁的家,她说她觉得自己的生活是可
怜的,迷糊的。她说她不要爱上一个人,她也不要没有爱的生活,然后她对
我说记住,不要随便和男人上床,这种游戏我们玩不起。当天晚上,头突然
带我去了几个上海的迪斯科。那里所有的人都在随着音乐摇晃着他们的头,
他们面无表情,浑身上下除了脖子在动,什么都不动,连眼珠子都不动一下,
完全没有灵魂的样子,所有的人都一样。
头说小钮扣,这才是真正的中国跳舞文化,想想办法吧,我完全不明白
他们是怎么回事,我害怕。我说你害怕是因为你在乎他们,他们在这里是鬼,
这里是地狱。头说他们不是鬼,他们和我们一样。这个城市在塑造你的同时,
也塑造了他们。他们看上去如此空洞,但是我不了解他们,我似乎没有权利
这样认为。可我不敢去了解他们,我害怕。我说我们是好孩子,他们是坏孩
子。头说所有的孩子都是好孩子,而我们是幸运的好孩子。我说我是没办法
改变这些的,如果我来放音乐,他们一样也会这样摇。他们只是认为这样时
髦,其实他们并不那么可怕。
头生日的第二天晚上,十分虚弱和苍白,我甚至可以感觉到她一直在发
抖,可是她不愿离开那些在我看来十分无聊的地方,她说她觉得自己的生活
很可怜,总是和老外在一起,去老外最多的酒吧,因为那些酒吧可以让她放
松,但作为一个作家似乎更应该来这种地方。这种地方更真实。我不清楚她
这么说是因为责任感,还是因为个人欲望。我搞不懂。我只关心自己喜欢的
事物,我和头不一样。而且我觉得去酒吧本来就不是为了真实,酒吧文化就
是你可以把自己的想法全部强加给它。你认为它是什么,它就可以是什么。
这就象和男人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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