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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落花流水各有意


  当我身穿名牌西装,腰别传呼机,走到学校里时,马上引起了老师们的注意。马大冒第一个大惊小怪嚷嚷起来,“哇呀好泉,今天好帅!”
  我装出不以为然的神情:“帅什么呀,不就换了套衣服嘛。”
  马大冒伸过手来要摸我的西装,:“给我看看,是不是毛料的。”
  我看他那大大咧咧的粗俗样子,赶快往旁一闪:“一千多的金利来,当然是毛的。”
  马大冒眼瞪的跟铜铃一样:“不得了,利害,利害!”
  走到教研组办公室里,老师们看到我这付样子,顿时热闹起来。多数人跟马大冒一样,对我的西装大感兴趣,有的伸手摸,有的刨根究底问价钱,有的趁机大侃金利来的老板曾宪梓。还有一些人对我的传呼机感兴趣,要我拿给他看,看了后就忍不住手庠乱按,弄得吱吱大响。大家都说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好泉平时不吭不哈,想不到暗中使劲,成了学校里率先致富奔小康的青年教师。想不到那些破铜烂钱,还那么值钱。有些人说回去也要翻翻箱底,说不定也就能找出一枚值钱的古钱来呢。
  听着这样的话,你说我心里有多舒服。
  当然也有一些人对我的回来无动于衷,徐老师就是其中的一个,在大家议论我的时候,他照旧伏在办公桌上备课批改作业。只是偶尔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冲我点点头,脸皮上毫无表情,仿佛没看见我的变化一样。不过我想其实他们是要装出出一付清高模样,心里绝对嫉妒死了。
  不过,我最希望听到的,还是文卿的称赞。虽然爱玉让我动了心,我的心目中,文卿仍然是偶象。尽管她一直对我十分淡漠,可我对她的热情不减。哪怕她只对我看一眼,我也值了。所以我在心中装满了老师们的夸奖后,踌躇满志地又跑到英语教研组办公室去。
  英语教研组里只有三个女教师,我一眼就看到了文卿。她正捧着一本厚厚的大书看,细长的眉毛微皱着,薄嘴唇偶尔一动,那姿态优雅极了。我的热血一下冲到脸上。
  坐在最外边的胖老师一下就发现了我的外表变化,顿时笑得眼睛成了一条缝。“阿哟哟,小余今天穿的这么潇洒!”
  她这么一叫,其它的一位瘦教师和文卿一下也都转过头来了。瘦老师站起来:“让我看看,这是什么领带,这么漂亮!”
  我说:“金利来的,名牌!”
  她说:“难怪。小余真舍得买呀。要一百多元吧?”
  我说:“差不多。这不是最好的,还有几百元的,一千多元的呢。”
  胖老师和瘦老师一齐惊呼起来:“真是不得了,这种高档货也敢买!”
  文卿没说什么,但是我注意到她的眼里闪过了一道亮光,我想她看到我这付模样,心里一定是吃惊的。
  我终于引起了她的注意!但我故意平淡地说:“这年头,要靠一点工资,哪能买得起。还不是想点别的办法。”
  “别的办法?小余有什么办法,赶快教我们一点。”
  我看她俩个迫切的样子,有心开开她们的玩笑,我说:“其实我的办法很简单。你们只要一学就会,要是碰上运气,说不定一下就发了。”
  “哪有这么容易!”
  我说:“你们回家去,到处找找看,有没有古钱。如今这东西很值钱的。不瞒你们说,我就是靠卖几枚古钱赚了一点钱。”
  胖老师和瘦老师大眼瞪小眼,“哎呀,那东西还值钱,以前我们都拿它给小孩换糖吃了。”
  “你们回去再找找,说不定什么角落里还有呢。你们拿来,我免费给你们做鉴定,找买主。”
  说到这里的时候,我鼓起勇气,朝一直在旁听着我们说话的文卿说:“文卿,你家里有没有这类东西呢?”
  文卿见我问,微微一笑,哎呀,我的天,这可是她第一次对我有笑容呢,我高兴的脚都发软了。她不但笑,还开口说话:“好象是有,不过是银币,也不知道值钱不值钱?”
  我想不到她居然有银币。尽管我此时对银币还一点不熟悉,仍然很慷慨地说:“不管什么钱币,都有珍贵的。如果需要,给帮你鉴定!”
  她点点头:“银币是我爸爸的,我回去问一下。”
  我不放过机会:“那我到你家去吧。”
  她却轻轻摇头:“我爸这两天不在家。”
  她这么一说,我又失望了。可是也没办法。人家不要你去,你还能死皮赖脸的?不过这次总算比以前好了,总算对我笑了还跟我说了话,这就说明她对我的初步成功还是注意的。文卿是个极聪明的女人,她的眼界很高,看不起没本事的男人。过去她不理我,是我的本事还没表现出来,如今我初露锋芒,她对我就刮目相看了。这么一想我又增强了信心。如果我继续做下去,真的发了大财,说不定我就能得到她的芳心呢。
  我很兴奋地离开英语教研室。回到自己办公室时,马大冒闯进来,大声嚷着:“余好泉,今天你要请客!”
  我虽然讨厌这家伙,心情正高兴,也就不计较他了,顺口回答说:“请就请,不就一两百元钱吗?咱们组的人,统统都去。”
  大家一听我这么说,全都欢呼起来。但是徐老师却仍在专心致志地写东西。他是怎么啦?他毕竟是我们的组长,他要不表态,别人就不好去了。所以我走过去,对他说:“徐老师,怎能么样,今天跟大家共进晚餐吧,我请客。”
  他这才从桌上抬起头来,看看我,一付迷惑茫茫然的表情。我重复了一遍刚才的意思,他这才笑了:“你请客,好呀!只是今晚我要去县里做一个文学讲座,这不,我正忙着写讲稿呢。实在对不起。大家去吧。”
  有这么一句,也就行了,其实大家也不喜欢跟徐老师一起喝酒。我算了一下人数,教研组的人包括马大冒,一共九人,还可以请一个人凑满一桌。我马上就想到了文卿。马大冒一说我要请她,立即自告奋勇去请。好一会儿后才来,一脸的沮丧:“妈的,她说晚上有事,怎么请也不来!”
  我听了有点扫兴,又有点不甘愿,我觉得她对我的态度已有变化,我亲自去请可能她会去的。她要是能参加这场宴会,那该多有意思。所以我又跑到她面前,她还在啃那本厚书。我说了请客的意思后,她先说谢谢我的好意,可是马上又说晚上没空,要去听县里的文学讲座。我说那是徐老师的事,你搞英语的还对文学感兴趣?她说今晚不一样,省里来了一个著名诗人,她早就很想一睹他的风采了。
  这么一说,我只好悻悻然离开了。她怎么跟徐老师那么相象?一天到晚埋头读书工作。几乎一点不玩。真猜不透她心里想的是什么?
  这天晚上我们喝到很迟,差不多醉了。老师们几次三番欢呼万岁,几乎把我抬上了天。让我真正体验到了金钱的力量。唉,过去也是同一个人,他们几乎都忽视了我的存在。可如今却突然来了个180度转变。不过因为我有钱请他们喝酒吃饭。世态炎凉真是不可思议!难怪有句诗说什么“相逢一笑泯恩仇”。只要有钱,什么历史恩怨都可以化解。这样看来,人就非要有钱不可。这年头,有钱就是有本事,就能得到别人尊重,就能做自己想做的一切。所以无论如何我也要多赚一点钱!
  第二天我很迟才到学校。一进校门上课铃就响。匆匆忙忙地拿起课本教案走进教室,学生们见我进来,非但不安静下来。反倒交头接耳,指指点点。好象我是个怪人一样。我很愤怒,用教鞭使劲敲了敲讲台:“不准吵闹!”
  学生们对我的威胁无动于衷。教室里一片嗡嗡声。都在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我。我下意识地低下头来看了看,哎呀,难怪他们要笑,原来我的白衬衫胸前有一大块黄油迹,非常明显。我立即想起这是昨晚喝酒时泼了一碗菜汤的结果。因为早上走的匆忙,没注意到。可此时没有办法。我只得硬着头皮把课上下去了。
  这天也特倒霉,才上了一会儿课,腰里传呼机突然大响。也不知怎么搞的,声音又尖又急,把我自己先吓一跳,急忙伸手去关,却已来不及了。学生们的注意力立即被吸引过来,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看着我的腰间。有几个学生相互挤眉弄眼,课堂里更乱起来。我又气又恼,再一次用教鞭猛敲讲台:“注意!注意听讲!”
  学生见我发怒,稍稍安静了一点。可是这个不识相的传呼又吱吱吱地响起来,学生再一次轰然起来。妈的这是谁呀,传的真不是时候!我低下头,一看,原来是小胡,后边还加了个119。什么急事?看来不回的是不行了。果然才停一会,第三次又急响起来。无奈之中,我只得停下讲课,布置了一道思考题。对学生们说先准备一下,等会我提问。随即匆匆跑出教室。到校门口传达室回话。果然是小胡!
  我说:“什么事那么急?”
  他说:“晚上请我吃饭。”
  妈的,为这事!要在我面前,真想摔他个满面花!
  我赶回教室时,发现门口站了一个人,竟是徐老师。原来今天处室领导值勤轮到他。由于他平时威信高,加上个子又高大,只往门前一站,吵吵闹闹的学生们顿时安静下来。我听到他问坐前排的学生,“老师去哪儿了?”那学生很清脆地回答:“老师回电话去了。”
  这叫我多狼狈呀。我默默地从他身边擦过,走进教室。拿起课本继续讲课。也许是他在一旁的缘故,学生不敢再交头接耳了。我才能顺利地把课上完。下完课后我一走进办公室,他就把我叫过去,说要和我谈谈。
  我就知道他要和我谈什么了。无非是为了擅自离开课堂回电话的事呗。这事当然是我不对,可也没那么严重嘛。所以我也就满不在乎地走到他的办公桌前。可是一走到他右前,看着他那浓眉下冷静的眼光,我一下就心虚了。
  他坐在椅子上转过身来看了我一会,问我什么时候买的传呼机?我说刚刚买的。他说能不能给他看看?我说当然可以。于是就从腰里把机子摘下递给他。他接过手,仔细翻看了一阵,还给我,说了声:“不错,挺精致的。”
  弄了半天,总不是为了要看我的机子吧?果然,他开始批评我了。皱着眉头说:“今天这事你实在是不应该的,还好是他值班,要是别人,传到校长那里,连语文组都要被你拖累的。唉。这阵子看你一天到晚忙忙碌碌的,上课有心没思,你告诉我,究竟在忙些什么?”
  我说,“其实也没忙什么。”
  他说,“我都知道了,你最近在玩古钱,发了一点财,所以才买得起传呼机。”
  我说,“你都知道了,我还有什么好说。”
  他说,“玩古钱不是坏事。我不反对。不过我想提醒你注意,千万不可玩物丧志!我知道你是不安心当这穷教师的,可是只要你一天还在拿教师工资,你就得尽一天的责任。把这一天的课上好。否则,怎能对得起国家,对得起学校,对得起学生?”
  这时候,文卿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本书。见他和我说话,便那书放在他面前的桌上。是本《梅里美小说选》。徐教师只是点了点头,继续批评我。她大概听出了什么,很诧异地看了我一眼,我的脸一下燥红了,唉,真是丢面子。
  接下去他还说了些什么,我全记不住,也懒得听了。他见我心不在焉,也就知趣地不再说下去,可是最后威胁我说,这次念你初犯,就不上报校长了。要是下次再有类似的事发生,可就别怪他按学校规定处理了。
  我这一听,心里起了反感。我说:“随你便吧。”扭头就走。反正你是对的,我是错的。可我错都错了,你还能把我怎么样?讲那么多闲话干嘛?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组长而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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