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界
作者：洪峰
（九）
在杰济担运动俱乐部的人口处，林育华没有受到门卫的盘问，这个黑人电工的胸前佩带着俱乐部的工作人员证。
林育华步履平稳地穿过台球馆，再穿过保龄球馆。在出保龄球馆之前，林育华钻进了厕所，他摘下工作人员证塞进水箱，取出写有“幸马利克图书馆”的胸章佩到胸前，又从工具箱里拿出一顶印着开罗著名足球俱乐部“扎马莱克”队徽的长舌遮阳帽，林育华不慌不忙出了保龄球馆，绕过圈了铁网的网球场，穿过草坪径直走向图书馆高大的玻璃门。１３点３刻。
林育华看见一个穿西服的阿拉伯人拿起对讲机说了几句，从玻璃门右侧的遮阳伞下站起了另一个穿白袍的男人，他迎着林育华走过来，林育华视而不见地直向大门。林育华心里有数，开罗的公务员中午休息的时间相当长，一直要到下午见时才开始下半天的工作。林育华有把握应付警卫的盘查。
警卫堵住了林育华的路径，“酶！你不能再走了。”
林育华停住，他对警卫笑了笑，用阿拉伯语说：“先生，请问您是谁？为什么挡住我的路？”
警卫掏出证件在林育华眼前晃了一下，“对不起，你不能进去。”他对林育华笑了笑。
林有华摘下帽子，他露出谦恭的神态：“我懂了。怪我没能说明情况。”他掏出一张俱乐部后勤处的电器修理通知单递给高大的警卫。
警卫接过通知单认真读完，抬起眼睛说：“我｛（应该事先得到通知。你不能进去。”
林有华又取出伪造的工作证，“先生，后勤处接到了俱乐部的报告，说图书馆地下室的低压线路出现了故障。我本来正在午休，老板命令我必须立即查出故障并且立即恢复电路通畅。我并不愿意放弃午休。”
“艾哈迈德·哈桑。”警卫读出证件上的名字。
“是我，先生。”林有华把帽子按在胸前，那是阿拉伯人常见的向对方表明敬意的方式。
“你等一等。”警卫对穿西服的人摆摆手，那人走过来，“你照顾一下这位先生。”然后走进大门。
“他是去打电话了。”林育华想。就在半小时之前。真正的艾哈迈德离开大楼之前，已经切断了通往地下室的一条线路，俱乐部也真的接到了图书馆的报告，只不过报告人是伪装成图书馆秘书的卡姬妞。艾哈迈德是负责图书馆供电的电工，他也的确收到了维修通知，问题是他走出后勤处的大门就被两名开罗警官接走了，当然，那两位不可能是真正的警官。林育华谦恭地等待着。
长袍警卫走出门来到林育华跟前，他说；“你可以进去，但我要检查一下你的东西。对不起。”
西服警卫让林育华举起双臂，他在林育华的身体上迅速又方寸不漏地拍捏一遍。西服点点头，打开林育华的工具箱，里面是那只万用表和两小捆电线。事实上电线只缠了几层，里面是空的木轴，那样做是为了抵消六枚燃烧弹的重量。果然，西服拎起工具箱掂了掂才交还给林育华。
林育华对两个人笑了笑，戴上帽子走向大门。他注意到西服紧紧地跟在后面。林育华没有想到他们会来这一手。
林育华虽然第一次进图书馆，但早已记住了建筑图所标明的结构，他不慌不忙地辨认出各条通道和各个不同的房间。图书馆的总电闸设在地下室最里边的屋子里，他不能经过另一侧阿里艾迪居住的房间。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林育华转回面孔，“以往从来不会有警官陪着我检修线路。”他故意问西服。
“无可奉告。先生。”西服板着面孔回答。
“这个图书馆在开罗可算不上什么，开罗有埃及图书馆，还有埃及博物馆和伊斯兰艺术博物馆，我实在想不出幸马利克图书馆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林育华一边走一边呼咦叨叨，他想该怎么样才能摆脱掉警卫。“就是爱资哈尔大学图书馆也远远比这一个更值得看上一眼。真主保佑，不是发生了凶杀案或抢劫偷盗的事吧？”
“你还是多想想你的线路吧。”西服更生硬了。
“对不起，警官先生。我有自言自语的毛病，非常讨人厌烦的毛病。我二十多年来一直在医治它，但它总是治不好。”林育华一边走，一边沿走廊巡视，他随手按下电灯开关，都没有故障。前面是地下室，果然电灯只亮了一部分，霓虹灯的线路肯定出了毛病。“这些地下室是图书馆最乌七八糟的地方。我说的话您肯定不理解，这不奇怪。我在俱乐部已经做了七年电器维修员，每年我都要在这个地下室度过几十个白天和夜晚。这里并不经常有客人，只是一些大官才到这里放浪形骸。您肯定清
不着，地下室有几套房间非常豪华，我敢说埃及法老也会愿意给住在这里的花花公子们当仆人。”
“你太夸张了。”警卫终于受到感染。
“真主做证。这里经常有鲜花一样的外国婊于，她们在地下室里根本不穿衣裙，空气里飘荡着她们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味，谁都会醉的。”林育华叹息着，他们已经来到总电闸的小地下室外面。“
“喷！你说的都是真的？”西服和林育华肩并肩了。
“年轻人，我在这里已经度过了七个年头，可以说是这座图书馆的活见证。您怎么也想不出，来这里的婊子们有一大半是白娘们儿，她们的奶子像小山丘一样凸出。”林育华信口开河，讲得津津有味。
警卫听得津津有味，半张着嘴，一副无限向往的神色，林育华心里暗暗发笑，他掏出万能钥匙打开铁门。警卫根本没有注意林育华的钥匙有什么异样，他两眼左顾右盼，渴望能看见外国女人。
“毫无疑问，是哪个房间的线路发生了短路，瞬间的强电流烧断了总闸的保险丝。”林育华用万用表比比划划地测试了一阵，再度自言自语。“挨房间检查线路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弄不好，今天晚上我又将在这里熬过欲火燃烧却无处扑灭的时光。”
“我在这里已经三天了，怎么没有看见什么白种女人？”
“您和您的同事执行的任务是阻止有人进入图书馆，怎么可能有什么外国婊子来这里？大官们怎么愿意自己的屁股让警察看见？如果可能，在方便的时候您换上一副面孔，跟着我假扮成修理员，我保证您如愿以偿。”林育华拍了拍警卫的肩膀，“现在，咱们可要一间一间检查了。走吧年轻人，你至少可以看看房间是多么富丽堂皇。”
林育华一边呼呼叨叨，一边挨房间检查线路，其实没有任何房间的线路有问题，林育华只等着进入最南侧的房间。警卫已不再监视林育华，他已经完全相信林育华是一个多嘴多舌同时又有奇特经历的电器维修员。在林育华装模作样这里测试那里开箱的时候，警卫就在房间里欣赏豪华的现代化设备，那的确让警卫大饱眼福。
“最南边的大套房比这些都富贵，有三间浴室六张两米宽的大床，在那上面可以和三四个女人一块睡觉。年轻人，您肯定在梦里也没有遇见过吧？”林育华说。
“你能快一点吗？”警卫的催促可不是出于警惕，他是想快一点看见阿里艾迪居住的房间。
“我更想快一点。我可不喜欢这里的工作晚餐。”林育华大模大样看了看手表，１４时３０分，他要在１５时一刻之前离开地下室，但他一副不紧不慢的神情。林育华知道，再过一个房间，就是阿里艾迪的住室了。
一个人影从第二个房间里闪出来，他一定是阿里艾迪两个保镖之一了。他的手插在衣服口袋里，一言不发。
埃及警官拿出证件在保镖眼前举了几秒钟，“电路出了故障，维修员来检修。”用不着林育华说什么了。
这是两个保镖居住的客房。另一个保镖正在睡觉，看得出两个人轮流休息昼夜警戒。林育华四处拧拧测测，埃及警官和保缥站在门口等待。肯定是埃及警官的态度影响了阿里艾迪的保缥，他也没有过分地监视。
林育华很快应付完这间客房，一边朝阿里艾迪的房间走过去，一边自言自语：“早知道这样，不如一开始就看这套客房了。看样子老哈桑遇见魔鬼了。年轻人，你想进来看看吗？”
保缥抢前一步拦住林育华，他竖起指头按在嘴唇上，然后自己轻轻扭开房门，独自进去了几秒钟然后出来。“你要快一点，主人和他的夫人马上就会回来。小主人正在睡觉呢。”
林育华点了点头，摄手蹑脚走进套房，保缥这一回跟随林育华一起走进来。林育华先从客厅查起，一边检查，一边想。卡姬哑的情报并不完全准确，看眼下情形，阿里艾迪不会少于四个贴身警卫，即便他离开地下室，也仍然要留下两个人驻守，这家伙的警惕性不可谓不高。但不管怎样，除掉阿里艾迪比想象的要容易些。眼下的这种警卫措施只能说明无论是埃及官方还是阿里艾迪本人都没有把暗杀充分考虑在警戒范围之内，否则，任何理由和任何借口都不会放局外人入内，包括勤杂人员，都肯定是经过严格筛选和确认之后才能接近警戒区。不过从另一个方面看待这件事，林育华认为自己干得不铝，至少到目前为止算得上无可挑剔。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即便情况更复杂，局面更难以应付，也还是会想出别的办法来。职业杀手是不设计失败的。
阿里艾迪的儿子正在第二间卧室的床上睡觉，再向里还有两间客房，两间浴室，两个卫生间，在大客厅里有酒吧间那样的大柜台和啤酒机，冰箱以及各种豪华的日用设备。林育华试图判断出阿里艾迪的卧室，但没有什么迹象能帮助他做出这种判断。林育华不想在每个房间里都安两颗燃烧弹，他寄希望晚上各个房间的门都关闭着，这有可能给某个封闭房间里的人提供生存的机会。林育华决心找到阿里艾迪确切的安眠位置，他只想让阿里艾迪一个人死。
林育华有点焦急，他为自己规定的时间只剩下十分钟左右了，并且那保镖寸步不离他的身边，林育华觉得汗水流出来。
他走进第三个房间的时候，第二个房间里的孩子突然哭了起来。保镖犹豫了一下，说：“你快一点。”然后跑出去哄那孩子，孩子依然哭叫，大概是做了什么可怕的梦。
林育华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他迅速拉开衣橱，里边挂了许多昂贵的衣服和裙子。他又钻进浴室，在浴室的纸篓里找见了一管只用了少部分的法国产唇膏。林育华稍稍松了一口气，但这并不能最终说明问题。
林育华迅速走进最后一个房间，衣柜里还是女人的东西，浴室里也没有男人的用品。林育华的目光在房间里来来往往搜寻，他的目光停留在床头柜上，那里有一本书和一个眼镜。林育华两步审过去，他看见那是一本英文版的书，美国前总统理查德·尼克松的书：《领袖们》。“狗杂种，我还是找着你了。”林育华抬起手在脸上用力擦了擦汗水。
保镖依然在哄那孩子，埃及警官也帮着逗弄，那孩子哭声低了一些，但还是抽抽泣泣。
林育华不再迟疑，他泥鳅似的钻到床下，打开工具箱一按，底夹层无声无息打开。林育华取出六枚并联在一起的燃烧弹，把它们用胶带粘在靠墙壁一侧的床板下面。他用力拉了拉，那种强力胶带非常结实地把燃烧弹固定在床板下面，它们不可能自动脱落的。
林育华钻出床架，然后故意哈哈了两声：“你的主人怎么能朝这里边撒尿呢？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林育华已经站在第三套客房的卫生间里，’他在里面大声说。
保镖抱着孩子闻声过来，埃及警官也跟进来。
林育华指着墙壁上的一个插线盒说，他已经卸下了那个插线盒，手里的插线盒是事先带进来的一个，上面有灼烧的痕迹。他举着这个插线金说：“尿是很强的电解质液体，用它烧灌插线急，什么样的保险丝也会烧断的。”他一边唠唠叨叨，一边安好原来的那一个。插线盒的位置大墙离地面５０厘米，林育华想到撒尿也是灵机一动。
“你胡说些什么？”保镖说：“这是女主人使用的卫生间。”
“女主人怎么？女主人就不能？”林育华一边紧螺丝一边说。
埃及警官哈哈大笑起来。
保镖说：“放屁！女主人尿不到那么高！”警官还在笑。
林育华说：“男主人就不能在这个卫生间吗？”他已经拧完厂最后一颗螺丝，站起身抽一７拍手掌上的灰尘。１５点ＩＯ分。
“别吵嚷了！赶快离开这里！”保缥恶狠狠地说。
“快滚出去！”那孩子突然尖声喊叫。保镖赞许地把他举了举。“滚出去！滚出去！”孩子受到鼓励，连声尖叫。
林育华看了看孩子，摇着头向外走。埃及警官一边低声笑着，一边拍着林育华的肩膀：“伙计，亏你想得出来。”
“嘿！别忘了咱们说的事！”埃及警官在图书馆门口对着林育华的背影大声叮嘱。
林育华转身挥了挥手；“放心吧，尊贵的先生。”
卡姬娅在旅馆里急得坐立不安，看见林育华走进来，欢呼一声拥抱住林育华狠狠地吻了几下。“我以为你死了。”
“不会不会，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平安无事。”林育华一下仰在沙发上，然后又跳起身钻进浴室，卡姬娅连忙跟了进去。林育华要抓紧时间洗去身上的油膏。
卡姬娅帮助林育华清洗，去污剂刺激得林育华不时地倒吸冷气。那东西很灼人，林育华洗静油膏之后皮肤有些红肿。卡妮娜在林育华身上细心地涂了一层药膏，她说：“用不了半小时，就会和平日一样了。”
林育华一下抱住卡姬姬，把她压倒在湿滚滚的大理石地面上，“等不到半小时了。”他说。
卡姬娅的裙子弄湿了，她挣扎着，“天哪！这不行！”
（未完待续……）
***
【此文章由“秀莎网”扫描校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