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界

作者:洪峰

第十三章  五月的谋杀

郑州·私人旅馆·妓女

  傍晚,林育华和刘文治上上了37次特快列车。
  车到保定的时候,林育华对刘文治说:“刘,对你的工作还满意吗?”林育华准备直截了当地提出请求。
  “林先生、我非常满意。能为您工似我很幸运。”刘文治讲得很真诚,林育华每周都额外给他50美金,而林育华又很少用车。刘文治喜欢看电视,他有很多时间看电视。
  “现在我请你帮个小忙。”林育华很平淡地说。
  “需要我干什么您尽管说,我一定全力。”刘文治说。
  林育华有点不好意地笑了笑,“那个玻利维亚记者对我很好,她请求我陪她到各地转一转。我不好意思拒绝。你知道我和谢小姐感情很深,中国女孩子头脑有些保守,她不理解那位安蒂诺小姐和我之间的往来。谢小姐很激动,她不原谅,那天在‘假日’的情形你肯定也看到了。你能帮我这个忙吗?”
  刘文治问:“我能做什么呢?”
  “我不想让谢小姐知道我陪安蒂诺旅游,所以我才说陪你去武汉探亲,我知道这是一个骗局,但我没有更好的办法,改变一个人的观念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刘文治想了想,说:“我想我明白林先生的处境。如果有人
  问起,我是说不管谢小姐或是别的什么人,只要有人问起您,我都可以告诉他们,您在武汉或者去了另外一个地方。直到您有指示,我再返回北京。”。
  林育华点点头,“你理解了全部。我和安蒂诺小姐约好在西安会面,在郑州我就下车,然后换乘去西安的火车。刘,我一定会找机会看望你的家人。我非常抱歉。”
  “林先生,您这样信任我,我已经很高兴了。”
  凌晨,林育华告别刘文治下了车。出了车站他先找了一家私人旅店,店很小很干净。老板领着林育华进了只有一张床的所谓单间,然后笑嘻嘻问林育华:“先生,需要特殊服务?”
  林育华知道“特殊服务”的含义,想了想说:“我需要一个干净一点的。”林育华萌生出一个新念头。
  老板非常高兴,连连答应着退出去。十几分钟之后,一个中年妇女带着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姑娘进来,中年女人对林育华笑嘻嘻说:“这位先生。你看看满意不满意?”她把姑娘拉到林育华面前,姑娘低着头站着。
  林育华目光严厉地看一眼姑娘。对老板娘点点头。老板娘说:“先生,你是想包一天还是几天啊?”
  林育华伸出五根手指。“你要多少?
  老板娘说:“一宿呢,五百元,这五天可就有点破例,‘这样吧,您出三千元怎么样?这姑娘可以最风情的哟。”
  林育华拿出一叠人民币,“给你四千,但这五天里你不能让她另外接客。五天过后,我如果满意,加两千。”
  ·老板娘接过钱连连称是,倒退着出去。
  林育华对姑娘说:“你不用害怕,我不是那种性变态的嫖客,我多出钱只是看你不是那种心甘情愿做这种生意的姑娘。现在我问你,你为什么不好好读书干这个?”
  姑娘哆嗦了一下,抬头看了林育华一眼。

  “我不是警察。我只是想帮助你,也请你帮助我。”
  “为什么?”姑娘小声说,她又看看林育华。
  “第一眼看见你,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种老手。我想你肯定有难言之隐,所以我要帮你,_我有这个能力。你也能帮我。”
  “怎么帮你?”姑娘放松了一些,她还是挺漂亮的。
  “你和我一块去北京。”林育华拉过姑娘,面对着她。
  “恐怕不行?我还欠老板的钱。”姑娘摇摇头。
  -“多少钱?”林育华抬起姑娘的下巴,她脸红了。
  “两千元。”她小声说,“我上了他们的当了。”
  “还了钱就可以离开吗?”
  “我没有合同约束。还了钱,就不会有人跟着我了。”
  “这笔钱我出,然后你随我去北京怎么样?”
  “你还没说让我去北京干什么,我不想再上当。”
  “在北京有一外国朋友想找一个中国姑娘做情人,他不想在当地惹什么风流,委托我能在外地物色一个年轻、漂亮又刚刚下海的姑娘,他希望姑娘能和他相处至少一个月,他付工资8000元。听好了,和你在这种地方卖身根本不同;你为他工作,如果你愿意和他睡觉,他还会另加新水,每次200元。你同意吗?”林育华说。
  “我的安全有什么保障吗?”姑娘动心了。
  “你以合法身份进北京的假日饭店,你要最顶层的一套房间。如果有什么不安全感,你可以通知保卫人员帮助你,你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吗?”
  姑娘睁大眼睛看看林育华,“我明白了,你不是警察,你是特务。”她连忙捂住嘴,笑声闷在口腔里。
  林育华不置可否,他继续说:“三天后你就启程去北京,下车后一定要乘‘皇冠’或者‘桑塔纳’之类的高档出租车,你直接到饭店住下。记住,没有我的话,你不能离开那里。你有
  足够的钱开销,还可以随便走走逛逛。”
  “老外呢?”姑娘已经被林有华的讲述吸引了。
  “他大概下月初才能回来。你暂时一个人住那里。其实,他回北京也不会住你那里的,只偶尔会约你罢了。”
  “这几天干什么呢?和你在一起吗?”
  “先去买一些高档服装,我再教你一些礼数和举止,你必须像一个正直的上等人那样出入大饭店。”
  姑娘这时候已经不再紧张,她说:“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懂,我读了四年大学呢。我知道怎样才有风度。”
  “是嘛,我果真没有看错。为什么不找一份好工作。”
  “我是想赚钱去西德。本来做生意,但赔得一塌糊涂,欠了许多债,一狠心,干上了卖肉,挣钱快。”
  “还想出国?“林育华有些感慨。
  。“当然想。签证已经过期了,但明年可以重新申请,如果有足够的钱,自然就能出去了。”姑娘的目光有点伤感,“我男朋友出国之后就不要我了。我要靠自己出去给他看看!我不信不行!”她有些激动了。
  “好,咱们说定了。现在休息吧。”
  姑娘看林育华把被子让给她说:“怎么,你不想和我一块睡吗?”林育华点点头。她说:“我没有病的。你可以放心。我是读过书的女人。”
  林育华说:“我是有点累,我们还有几天呢。”
  姑娘没再说什么,她脱掉外衣,只穿乳罩和三角短裤。郑州很热,不能盖被子,姑娘就躺在林育华身边面对林育华。林育华对她笑了笑。“睡吧。”
  “我想告诉你,”姑娘说,“你要小心,我担心他们要敲你竹杠的。”姑娘朝门看了看。
  林育华看着姑娘,“怎么敲法?”
  “他们假装查夜,要送你去派出所。你要是私了,就要给他们钱,不给就打人了。”姑娘真的替林育华担心,她感到林育华会给自己带来变化。
  林育华笑了笑,“没什么,随他们怎么办吧。”
  “你真的不怕?”姑娘更确信这个人身份不寻常。
  林育华说;“小姐,乖乖睡觉就是了。”
  姑娘答应着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又睁眼看林育华。林育华仰卧着看黑暗的屋顶,他想自己的这个主意还是可行的。至少,姑娘没什么危险,而自己又多出一个行动地点,有备无患。
  “先生,”姑娘小声叫,林育华嗯了一声。姑娘说:“不知为什么,我觉得你挺奇怪的,你不是有什么毛病吧?”
  林育华嘿地笑一声,“谢谢你。你用不着于心不安,你有机会补偿的。”他对姑娘的善良很感激。
  姑娘伸手摸摸林育华的胸脯。“我确实想和你做爱,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认为我愿意这样;”
  林育华说。“让我抱你一会,你是有点紧张。”他把姑娘拉到自己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睡吧。”他说。姑娘开始有些僵,后来就放松地依在林育华怀里,她的手小心地搭在林育华腰间一动也不敢动,她突然轻轻抽泣起来,她尽量克制,但还是不能让身体不抖动。
  林育华继续拍抚着姑娘的后背,“一切都会好的。”他说,把姑娘的泪擦去。“睡吧!小姑娘。”林育华清楚,现在应该做的是什么。他想了想,轻轻脱去了姑娘的短裤,姑娘顺从地让林育华进入自己的身体,她的双手轻轻地环着林育华的腰。她确实盼着林育华这样。
  林育华停住,小声说:“他们来了。”然后穿上短裤穿上外套,他握住姑娘,“你就这样躺着。”一
  电灯一亮,同时闯进三个人来。姑娘很害怕地盖住自己,她盯住林育华,她发现林育华端坐床上,脸上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一闪即逝。
  “小子!跟我们走一趟!”黑脸络腮胡子说。
  林育华不动,“有没有别的办法?”他微笑了。
  “我们是治安联防队的,跟我们去派出所!”
  林育华说:“我对你们的底细清楚极了。说!你们到底想怎么了解这件事?我想睡了。”
  一个尖嗓子嘎嘎笑了几声:“想公了还是私了?你选!”
  “该付的钱都付了,你们这样坏了规矩!”
  “少来这一套!我们管你什么规矩?我们是维持社会治安!有命令,不许嫖娼卖淫!进了局子可够你下半辈子受用了,想好了没有?”络腮胡子讲后果给林育华听。
  林育华早就想好对策,“兄弟,我也跟你讲清楚,我敢进你这家店,就没想过害怕,别看走了眼啊。”
  三个人相互看看,有点吃不准眼前这个人的身份,看那到胸有成竹的样子,有来头。闷了几秒钟,尖嗓子说:“你是行家,更该懂这规矩。既然出了头,不能白干!””
  “黑吃黑得看本事。客大欺主,懂不懂?”
  “好!有气魄!来,伙计们,先废了他下种的家什!”三个人一齐扑上来,两个人抓林育华胳膊,一个人抽出刀子,他们真的想阉了林育华,他们不信这客人面对尖刀还敢硬气。林育华看看刀子不动声色。
  姑娘叫了一声:“你们不能这样!”
  黑脸大汉挥手抽了姑娘一个耳光,“臭婊子!敢吃里扒外!看老子一会怎么收拾你!”
  姑娘被黑汉子一巴掌打得差点晕过去,她拉住被子盖住头,她听见几声叫喊,然后悄然无声了。她小心地探头出来,看见三个人都倒在地上,眼睛睁着,嘴张着喘气,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再看林育华,依然端坐在床边,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林育华掏出一个证件对三个人晃了晃,“回去告诉你们老板,让他眼睛看亮些。再有麻烦,我平了你这个黑窝子!”三个人只看见证件封面上有一个大国徽,其他的没看清楚,三个人便吓坏了,但不知怎么回事,动不了也说不出话。
  “告诉你们老板,五天之内不许打扰我们。钱已经付了,你们这群笨蛋!我个人哪来那么多钱?不许走露消息,否则天网恢恢,有你们好瞧的!”说完下了床分别在三个人身上拂弄一掌,三个人挣着起身,跪在地上抱拳行礼。黑脸大汉说:“不知者不怪,您大人有大量。”
  “出去吧!”林育华挥了挥手,三个人爬起来惶惶逃出。
  林育华拉熄电灯回到床上,天已经蒙蒙亮起来。林育华说:“抓紧时间睡一会,然后上街采购服装。”
  姑娘答应了,抱着林育华说:“你不想接着……”
  林育华说:“有点累,况且,精神给搞散了。你睡吧。”
  姑娘其实已经困倦之极,她只是想让林育华满意,她很快就睡了。林育华待她睡熟,自己起来用功。
  姑娘买回的衣服都很合林育华的意,这种不俗的审美眼光使林育华对她更加有信心。林育华用了一天时间纠正她在下流世界染上的一些不良举止和语言,然后让她去照一张标准像。姑娘出去后,林育华进行了跟踪,最后她相信姑娘没有什么特殊的背景。
  林育华替这个叫邵颖的姑娘伪造了一本香港护照,邵颖在两天之内学会了一般性广东话,姑娘被这种神秘的事情弄得既紧张又兴奋,她认为自己肯定在帮助特工人员执行特别任务。邵颖非常聪明,稍加指点就能达到林育华的要求,林育华已经产生了发展她作为自己中国站的成员的想法,邵颖似乎天生有一种冒险家的素质。

  “邵颖小姐,你明天就启程去北京。记住,在任何情况下,你都不能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林育华叮咛。这天晚上,他和邵颖睡在一起,姑娘似乎已经喜欢上了林育华,这个男人举止高贵出手阔绰而且对女人非常体贴。
  “知道啦!先生就放心好啦。”邵颖一口广东女人腔,嗲声嗲气的。她抱着林育华,说:“我宁愿给你做马子啦,洋鬼子可不好玩啦。”她轻轻吻着林育华的前胸,一只手轻柔地抚弄林育华。
  林育华在这时候心情很好,也很需要姑娘,他很快就冲动起来。“上帝!从来没有这样好过……”邵颖叹息说,“我简直快要死了……”
  林育华没有说话,在子夜,他再一次和朦胧中的姑娘做爱,姑娘在几次收紧身体之后哭着抱住林育华,她不声不响地流了一会眼泪,然后疲惫而满足地睡去。
  林育华瞪着眼睛默默地看着天花板,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要这样做,他不愿更多地去想这件事。
瞄准:倒数计时

  第二天晚上,邵颖有些依依不舍地告别了林育华只身前往北京。林育华在耶颖离去后的两小时里化装成一个黑胡子远视眼的中年人登上了去天津的列车,他揣着事先制好的泰国护照,上面的海关印记证明他已经游览了日本、朝鲜在中国已经是第三天。在任何一个中国城市宾馆和饭店里里都没有差猜旺的住宿记录,他将在天津留下进入中国后的第一份登记表格。
  差猜旺大大方方住进旅行社,然后委托旅行社替他在北京的“假日饭店”订一套房间。旅行社很热情地给假日饭店挂了电话,那边答应得很爽快。差猜旺知道第一步已经走完,他只需进京之后在假日饭店静候猎物就成了。
  第三天,林育华乘豪华“中巴”到了北京,北京的气氛越发紧张,交通阻塞的严重程度说明失控的程度,林育华更加确信外国元首不会去天安门广场献花圈了。
  出示护照之后,服务台小姐很快查到了差猜旺的名字,递给他一把钥匙,一个男服务员拎着差猜旺的大皮箱陪客人上了电梯,在1D层他们出了电梯,沿着铺紫红色地毯的走廓一直走,在顶头的房间停下来。差猜旺把五元钱小费递给服务员,服务员连连摆手:“谢谢先生,饭店里有规定,不得收客人小费。”微微弯弯腰告辞。
  差猜旺进屋之后先走到窗前,这里距机场路大约500公尺,路边的一些建筑虽然能遮挡住道路,但由于饭店高度所形成的大角度使这些障碍物失去效果。因为是公路边相对繁闹的区域,路旁的树木相对要少些细小些,这也给射击减少了许多麻烦。让林育华不满意的是,由于他的房间并不正对公路,这使他所能控制的路段不超过80公尺。这一段距离高速行驶的防弹车只需3-4秒钟,这么短的时间里只来挥及射击两次。雷种一222步枪不是为染上扣动扳机毒瘾的人准备的,它需要的是弹无虚发而且有节制的人去驾驭的。无论如何,林育华不敢保证一枪就击中每秒钟跑出22米多的目标。
  林育华想了想离开房间出了饭店,在一个公共收费厕所里,他摘掉了胡子和假发套还有眼镜,然后在饭店附近的电话亭里打了下一个找人电话:“我想问一问由香港来的邵颖小姐住哪个房间?对了,她是三天前往进假日饭店的。麻烦您,谢谢。”然后又给邵颖的房间通了电话。
  邵颖听见林育华的声音非常高兴,“你怎么才来?我都急死啦!”仍然讲香港普通话。
  “你能出来一下吗?到酒仙桥百货商场,我在那里等你。那
  儿离你住的地方很近,十分钟路程。不用乘车。”
  林育华远远站在饭店旁的一个书摊前,他看见打扮得高贵富丽的邵颖出了饭店,她在路边跟一个老头说了几句话,老头抬手朝将台路尽头指了指,邵颖沿着将台路一直走下去,然后贴着酒仙桥饭店拐上酒仙桥路。
  林育华注意观察了,他没有发现什么人跟踪邵颖,但他还是离姑娘一百米左右,一边走一边留心观察,最终他确信没有人跟踪姑娘。林育华看见邵颖站在商场门外的报亭前四处张望。林育华再一次四处寻视儿回之后才走过去。邵颖看见了林育华,娇滴滴扬了扬手。“
  林育华走近邵颖,姑娘大方地挽起他的胳膊。两个人一对情侣似的一边走一边说话。
  “怎么样?还住得惯吗?”林育华温和地问。
  “不习惯,但很舒适。”邵颖笑了笑说,“我只是想早点工作。有什么事我能插得上手呢?”
  林育华和邵颖面对面地拥抱了她,姑娘在大街旁边也没有感到拘促。林育华已经从姑娘的小坤包里拿出钥匙握在手里,他说:“你先进佳丽饭店要个座位,我买点东西就去找你。5分钟。”他看见那颖进了饭店,然后拐到街角,那里有一个电脑配钥匙的小号——
  “今天晚上等我,我去你的房间。”吃完饭,林育华和邵颖告别时说。姑娘问:“你也住在饭店吗?”
  林育华点点头,“你不要找我。记住。”。
  晚上11点多钟,林育华去掉伪装推开了虚掩的房门。邵颖恰好和林育华住同一层,中间隔了大约ZO米的走廊,中间夹了一套客房,住了新加坡人。。
  林育华进去之后先是和邵颖温存,他尽心尽力,很冷静地使姑娘精疲力竭。邵颖很满足地睡着之后,林育华起身到客厅
  的窗前,他马上就知道这一套房间的视野十分开阔,它可以控制不少于800码的一段公路,他至少可以利用半分钟的时间,虽然射击的次数不可能超过三四次,但选择的余地已大得不能再大了。保安人员不可能给伏击者更多的射击机会,他们几秒钟之后就会找到射击点进行有效的火力压制,同时,饭店内的保安人员马上就会冲进这间屋子,那时,只剩死路一条了。
  林育华想到玛尔塔的命令:“林,你负责机场路,南苑机场用不着你去操心。”这说明什么呢?在没有任何准确情报的情况下采取行动,并不是玛尔塔的作风。林育华一点一点确信,玛尔塔受制于人!是那个被玛尔塔称做“领袖”的人吗?
  林育华站在窗前,一个始终困扰着他的问题又一次冒出来:无法确认外国元首是否走机场路;无法确认哪辆车是总统的乘车。
  或许,。在行动之前玛尔塔会拿到这个情报。现在只能这样期待,_林育华知道自己毫无办法。
  林育华在凌晨时分溜回自己的房间,他让自己能好好睡上一觉,但首都机场起落的飞机声使他不由自主地想起谢小蕾,这让他的心里很难过。不知道小蕾在北京还是在天空,她一定认为林育华是一个逢场作戏的家伙,她一定恨他。这样也好。
  第二天,邵颖按林育华的指示去了趟东郊的甘露园。她从一个中国男人手里接过一只皮箱,只有玛尔塔和林育华知道密码锁的号码,邵颖开不开那只箱子。
  晚上,林育华在邵颖睡下之后偷偷用配好的钥匙开了她的房门,他看见邵颖没有穿衣服,幽暗中姑娘的身体看上去让人充满欲望。林育华克制了上床的念头,拎着皮箱返回自己的房间。
  皮箱里只有激光瞄准镜和红外线瞄准镜,还有五发红弹头枪弹。明天才能拿到那支枪,只能分两次拿回来,它们的重量
  加到一起会惹起人的注意。
  林育华将窗帘掀开一条缝隙,端起红外线瞄准镜,首都机场路上的所有物体马上清晰地映在眼里,他甚至看见了一只栖息在树枝上的小鸟。
  林育华轻轻吹了一声口哨,重新把瞄准镜装进密封袋里,然后把它们塞进双人床垫里。床垫已经被林育华割开,他折断了几圈弹簧,瞄准镜就塞进空隙里,明天拿到枪支也可放进去,这是非常简便又最不易被想到的地方,林育华干这种事总是非常细心又大胆。
  第二天,林育华又在公用电话亭打电话给邵颖,邵颖很害怕地问:“箱子,…··”她的话被林育华截住。
  “你马上出来一下,咱们逛逛北京的故宫。”
  在故宫,邵颖拿着林育华给她的一张收据从寄存处取回第二只皮箱。林育华此前见了玛尔塔,他希望玛尔塔能带来他期待的情报,但玛尔塔只给了他这张收据,玛尔塔什么也没有说就离开了。
  林育华取回枪之后,开始考虑邵颖的去留。玛尔塔对林育华选择部颖没有什么表示。但他告诫林育华,一旦有什么危险就除掉这个姑娘。林育华当然知道这是必须要做的,但他觉得没必要过分紧张,他希望邵颇能够在将来成为自己的一个帮手.至少,他相信民间的说法,“多个朋友多条路。”林育华对邵颖有了他自己的设计,他准备在行动开始之前替邵领做一个安排但现在还不到时候,他要等到最后关头。
  又是无所作为的两天之后,林育华注意到饭店里多出了,些非常陌生的工作人员。他们虽然和饭店原有的员工一起出入但很明显是一些便衣警察。林育华预感到行动就要开始,但他依然没有接到玛尔塔的任何情报。林育华急得团团转,但他不敢和玛尔塔再进行联系,况且玛尔塔这时候肯定已经在南苑带准备行动了。林育华知道现在只能靠自己的运气了。
  傍晚,林育华发现公路上有许多警车来往,然后车辆上下来许多武装警察,他们大约三十码一名背对公路立正站立。还有警察牵着警犬沿着公路两边的庄稼地和树林里巡逻。林育华推测再有两个小时左右便是某大国总统抵达首都机场的时间,从机场到这一区间用不了15分钟。
  林育华取出枪支,精心地把零件一件一件都装进一只皮箱里,然后走到耶颖的门前,他客气地敲门。
  邵颖打开门,她没有认出站在面前的大胡子就是林育华,犹豫地问:请问先生,您找谁啦?”
  林育华说:“周先生让我来见邵小姐。”
  林育华的另一个证件上的名字叫周同,他一直用这个身份和邵颖交往。邵颖很热情地让林育华进了房间,然后问:“周先生有什么事情?”
  林育华说:“他让我把这个箱子交给你。”然后把箱子放进衣橱,说:“能请我喝一点什么吗?”
  邵颖说:“当然可以,需要陪吗?”
  林有华说:“太荣幸了。”看邵颖开冰箱,说:“我这里带了一瓶纯正的法国白兰地,400美元一瓶。”
  邵颖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她还从未喝过这样昂贵的洋酒,邵颖马上找出两只杯子。林育华替邵颖倒了酒,自己也倒了一杯,两个人举杯一口喝干了。林育华站起身说:“我得走了。不要送。”邵颖知趣地站着没有动。
  林育华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等了大约20分钟,然后重新来到邵颖门前,他一扭把手,门没有锁,他推门进去之后立刻把门锁好。他喘了一口气看看靠在沙发上的邵颖,他走过去抱起邵颖。将她放在里间的床上。林育华伸手在她的身上抚弄了一会,又用手刺激邵颖的下身,邵颖没有丝毫反应。林育华舒了口气
  走出卧室,他确信邵颖已经被彻底麻醉了。
  林育华走到窗前看了看,外面已经黑了,但仍然隐约可见公路上一闪一闪的警灯飞速游动。
  林育华从衣橱里拿出皮箱,取出零件,小心翼翼地组装好然后熄了房间的所有电灯。他把一张椅子拉到窗前,坐在椅子上从打开一半的拉窗里朝外观察。林育华把长长的枪管架在窗台上,尽量不使枪管露出窗外,然后调整红外线瞄准镜的焦距。
  林育华把准星套住一个面对他的警察,他清楚地看见了警察严肃的眼睛,瞄准镜的十字点对准了警察的眉心,林育华稳稳收拢食指。“啪!”撞针的击发声轻轻一响,林育华得意地看见十字点一动不动依然停在原处。
  林育华从窗台上拿起子弹,一颗一颗压进弹舱,然后重新瞄准。瞄完警察,林有华又用瞄准镜搜索公路和公路两边。公路上的情况和傍晚时差不多,警车依然很忙碌地巡逻,路边的武装警察依然立正站岗。
  林育华看看手表,已经接近20点30分。快了。他想。,
  一个久久纠缠的念头又浮出来,自己在这里到底是要朝谁射击呢?还不知道外国总统坐在哪辆车里呢。总不能挨着个炸毁汽车吧?况且,他也只能击中五辆汽车,这五辆也不能保证就有总统的座车,还有,警方不可能给你有五次瞄准和射击的机会。还有,高速行驶的汽车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让你一枪一辆的。
  林育华马上感到泄气,这种糊里糊涂的事不应该发生在自己头上,也不应该发生在玛尔塔身上。
  林育华将瞄准镜沿公路向东北望过去,他还没有看见想象中的车队,就是说还需要至少10分钟时间。
  他回过头,视线越过套间敞开的房间落在邵颖身上。邵颖的一条腿在床上,另一条腿耷拉在床下,她的短裤显出很大的缝隙,林育华几乎可以看见里面所有东西。这让林育华很不舒服,他放下抢走进套间,他把耶颖的腿拿回到床上,把掀开的裙子拉下来盖住姑娘的腿然后才舒畅地回到客厅的窗前。
  想到接收枪支的经过,似乎玛尔塔在中国大陆也不是没有后援。大陆对枪支的管理在世界上也是首屈一指的,而玛尔塔能轻易把这么笨重的枪支运进北京,足以证明有能力非常的人支援。更重要的,据说有某一个国家的使馆暗中帮忙,那就是说这个使馆完全可能知道外国元首座机的降落地点,除非这个国家和总统的国家不是友好国家。按一般性国际惯例,大国国家元首来北京访问,友好国家的对外使节是会到机场迎接的。现在的情况似乎说明那个国家没有接到通知,但至少可以通过各种渠道打探出元首是降落首都机场还是南苑机场。
  林育华只能假设:准确的情报来源使玛尔塔相信:元首肯定在首都机场落地并走机场路。
  林育华叹了一口气,重新通过瞄准镜观察公路。林育华的脸绷紧了,他通过瞄准镜看见了飞驰而来的车队。他轻轻地数点着车辆:“一、二、三、四—…·二十五、二十六……”林育华觉得自己的脑袋涨得老大,“上帝!”林有华呻吟着,“我根本没办法从三十五辆一模一样的汽车中找出那辆车。”
  瞄准镜能看清司机和司机助手座位上的人的面孔,林育华唯一的希望是看清助手中有外国人的面孔,那样,至少可以证明车内有某国官员。总统有自己的贴身警卫,他们肯定会坐在前排座位上的。虽然来访的不是总统一人,但这种寻找方法是唯一可能的方法。
  前头的汽车距林育华要射击的预定点大约还有一公里,林有华快速移动枪口,让瞄准镜挨车寻找外国人的面孔,他一直没有找到。当他的瞄准镜对上最后一辆汽车时,首车已经进入射击范围。最后一辆汽车上仍然没有外国人,全是林育华熟悉
  的中国人脸。”
  首车现在已经驶过了林育华射界的一多半距离,后面的汽车互相间拉开50米的距离一辆接一辆飞驰。林育华知道自己设时间犹豫和选择了,他必须行动。
  林育华的头上和手里浸出了汗水,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无所适从。林育华瞄准了第三辆汽车,他看见十字点固定在汽车前后门之间的部位,从这个部位射进的穿甲弹,将正好在车子前后座之间爆炸,车里的人肯定必炸成碎片。林育华吸一口气,轻轻吐出一些,然后扣住扳机,他心里数:“一、二、”数到三,枪就响了。
  “三!”林育华心里开始数最后的数码,但他没有开枪,林育华轻轻放下枪,。他关上窗子,跌坐在椅子上、双手捂住脑袋林育华的头又一次裂痛,他又出现了暂时休克的现象。

第十四章  危险的夏天

遇险:东四十二条胡同

  林育华在十几分钟之后苏醒过来,他把步枪拆开然后拉开窗,几件几件丢出去,他听见零件落在草坪发出的间响,他关上窗走到门口所了听,没有什么声音,他轻轻拉开门走了出去。走廊里没有人走动。也没有什么关系了,他想。
  在门口,他就听见了电话铃声,他飞速开门跑过去拿起电话:“差猜旺先生吗?”这是玛尔塔平静的声音。
  “是我,”林有华准备告诉玛尔塔实情,他只能这样。
  “公司让我转告你,你要取消那份合同。”
  林有华愣住了,他感到一片茫然。
  “喂!差猜旺先生!你听到了吗?”玛尔塔焦急了。
  林育华定定神,咽了口吐沫,“听到了,谢谢。”放下电话之后,林育华觉得自己瘫软成一团。他庆幸自己一瞬间的决心,他在扣动扳机的瞬间命令自己停止,直觉告诉他这是一个圈套,他决定冒被处分的风险,他不准备干这件明摆着居于胡闹的事,上帝关照,玛尔塔正好下达了中止行动的命令。他决定不再告诉玛尔塔真相,没必要。现在是该替邵颖做出安排了,他不想丢弃这个姑娘。
  第二天时晨,林有华离开了饭店,他先到电话电报大楼给
  刘文治打了电话,让刘文治马上回北京。然后又给邵颖挂电话让她退掉房间,到北京站前汇合。
  邵额来到站前的时候有点精神不振,林育华知道那是麻醉药力没有完全消失的结果,林育华和邵颖租了一辆轿车去动物园,他准备在那里跟邵颖详细谈一谈。
  在动物园狮虎山旁边,他们坐在树荫下的草坪上,人很少,只有一些外地人成帮结伙转悠,北京人到这里来的兴趣不大,两个人的谈话可以不受干扰地进行。
  林育华说:“我们现在已经是好朋友,或者说是一对情人.我愿意尽我所能帮助你,希望你能够接受。”
  邵颖说:“我已经这样想了。”
  “如果可能,你是否可以两年后再出国呢?听我把话讲完,我先交给你一笔款项,你在郑州开一家酒吧或者服装店一类的门市,但你只能做合法生意,不许有任何违反国家法律的事情发生。你独立经营,利润归你,亏本算我的。”
  “天啊!我不会亏本的。”谷B颖拍了拍手。
  “就是说,你同意了?那好,。你今天就回去。把你的住址留给我,我会在半个月之内汇10万元给你做启动资金,你对这种安排有什么别的想法吗?”
  “只是,我怎么和你联系呢?
  “我会和你联系的。还有,你不能将我们之间的任何事透露给任何人!记住,任何人!”
  邵颖说。“我知道这一点对我性命攸关。我可以告诉你,我知道自己现在已经卷进一件神秘的事件里,我似乎已经不再属于自己。这让我害怕也让我兴奋,我下决心要冒冒这个风险。我想说我不想受一辈子穷,更不想再干那种事,我宁愿以更刺激的方式死掉。”
  林育华拍拍邵颖的睑,说:“没那么严重,但保密是最重要的,它的确和你和我的生命相联。”林育华不想再说什么,他站起身,拉起邵颖,把她拥抱在胸前,他们站了一会,“该走了。”林育华说。
  出动物园大门之前,邵颖突然转身面对林育华,她眼里浮现出泪水,“我想让你知道,我不只是为自己,还有你,我是为了你才同意这件不明不白的事的。”
  林育华说:“我也一样。”停了停,又说:“相信我,在适当的时候,我会让你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相信我,你记住我的话就不会有任何危险。”
  林育华回到归侨大厦,马上给玛尔塔打电话,玛尔塔说她马上来归侨拜访,林育华琢磨着怎样和玛尔塔汇报安置邵颖的事,他最后决定不告诉玛尔塔。
  玛尔塔看上去很轻松,这让林育华稍稍放心。
  他们并肩坐在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个花盆,里边是刚刚换进的鲜花。他们相互看一眼,会意地一笑。然后他们对着鲜花大声说一些互相问候的话,评论天安门广场的集会时持一种看热闹不感兴趣的观点,中间两个人贴着对方的耳朵小声交谈实质性的内空。
  “怎么突然下令中止行动了?”林育华问。
  “我应该回国了。”玛尔塔对着鲜花说,然后贴近林育华,“别问这个,总之,这救了我们的命。”
  林育华对鲜花说:“我也有点想念父亲,请你回去后替我关照他,他很需要有人关心。我们是朋友。”
  玛尔塔说;“请你放心。我会的。”
  “下一步我该怎么办?”林育华低声问。
  “你继续在大陆的工作。我马上就要离开,有事必和你联系。”玛尔塔在纸上写了一个地址,然后又写道:“只有遇到巨大危险的时候才可以和这个地址联系。”

  林育华写:“有许多事让我困惑,我觉得我们似乎受制于人。”他侧脸看看玛尔塔,玛尔塔在林育华的唇上吻了一下,说:“我该走了。”站起来。
  林育华被玛尔塔的一吻唤起了过去的回忆,他有些冲动地拉住玛尔塔,玛尔塔站着不动,她指了指那个花盆,林育华摇摇头,玛尔塔也摇摇头,她的摇头是一种无可奈何,也有一种很冲动的表示。林育华站起身和玛尔塔一同进了卧室。玛尔塔这时候已经兴奋起来,她的嘴唇有些发干,她伸出舌尖湿了湿嘴唇,林育华紧紧抓住玛尔塔金黄的头发拉向自己,林育华觉得自己的眼前一团迷雾……
  林育华不知道玛尔塔什么时候离开的,他只记得自己在那一瞬间失去了意识,然后躺在床上,印象中玛尔塔就在他身边抚摸着,后来林育华就睡了;玛尔塔一定是他睡后走的。
  林育华在房间里寻找了一会,没有发现玛尔塔留下的任何东西。他又给京南宾馆打电话,回答说戈洛丽亚·安蒂诺小姐已经结算离开,没有留言。林育华意识到又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他又将开始那种几乎没有目的的活动和生活。
  有人敲门,他走过去开门,外面站着中等身材的刘主任。“林先生,您终于回来了,非常替您担心。”他说。“我不很明白您的意思。”林育华给刘主任倒一杯饮料,然后坐到刘主任对面的沙发上。
  “外面很乱,我非常担心您的安全。”刘主任说。
  “外地的情况相对好一些,尤其是长江和黄山,那里的风光景色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他们相视一笑。
  “如果您不介意,希望能通告您的去向。我们要替您的安全负责,您毕竟是我们的客人。”刘主任很严肃。
  “刘主任,请接受我的道歉,我去了一趟武汉然后又玩了一圈。我正是想远离中国的政治风波。我不想在这种时候惹什么
  麻烦,我的兴趣是做生意。”
  “我相信您的话。”刘主任说:“今天还有另一件事要跟您商
  量,如果可能,请您能在中国有一位具体办事的人员,他可以
  常驻北京或者沈阳。我的意思是说,你有许多事,这使您不能
  常驻中国,当长城公司有什么急事时和您联系会耽误许多时间,这对我们双方的利益都可能造成损害,想听听您的意思。”
  林育华非常高兴,他一直有这个打算,如今由对方提出来实在太好了。林育华认真地思考了一会,说:“刘主任,我要和家父商量一下,但可以说您的建议我非常欣赏,我希望这件事会尽可能早地进行。”
  刘主任站起身告辞,他突然说:“谢小姐对她的工作还满意吗?”他微笑着观察林育华的面孔。
  林育华的心沉了一下,说:“很满意。但是……我已经有许多天没见到她了。”林育华又说:“谢谢您的关心。”
  刘主任走后,林育华一个人有点心烦,他觉得十来天的紧张之后的突然清闲让人很难忍受,他打开电视,一条新闻使他跳起来。林育华在电视屏幕上看见了谢小蕾,她正站在机舱门旁送乘客下飞机。解说员说:“飞机已从台北桃园机场安全返回广州白云机场。劫机者已经被台北警方拘留,中国有关方面要求台北警方依照国际反恐怖法将劫机犯尽快遣返大陆。”电视画面出现了劫机者在两名台湾警员的扶持下走向警车的场面,然后转到了另一条关于经济案件的新闻。
  林育华想了想,给谢国良挂了电话。“我是刚刚从电视上看到这个消息的,这是一件不幸中的万幸事。”
  “我一直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可老伴就是不信,现在怎么样?都回来了嘛!”谢国良哈哈笑着。
  林育华说:“前辈,小蕾回来之后,请通知我一声。”
  “好好好,不过……小蕾最近情绪不好。”

  林育华说;“可能和我有点误会。”
  “小林,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不想多问,但有一句话还是要说的,你们背景不同,要拿准主意做事。”停了一会又说:“我不希望你们演一出闹剧。”
  林育华说:“您放心,我会和小蕾好好谈一次的。”
  放下电话,林育华生自己的气,本来已经下决心要了解这件事,却又不争气地挂了这个电话,真有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谢小蕾谢小蕾,我大概真的爱上你了。林育华知道自己不能继续和小蕾交往,但空闲下来时对姑娘的想念又使他不能痛下决心。在这种时候,他反倒希望小蕾告诉他说:“我不爱你,我们还是分手吧。”这样他或许能减去内心的许多罪恶感。
  林育华索性走出大厦,他四处看看,这是一种习惯。十字路口的灯光在绿绿细雨里闪烁,他居然刚刚才发现下了雨。林育华在细雨里缓慢行走,清凉的雨水很快打湿了他的衣服,这使他很舒服,心里一点一点稳定下来。
  他开始有闲情欣赏北京的夜色,人依然很多,王府井大街上的人急匆匆赶向天安门广场。林育华想起广场上还有成千上万的学生搞请愿,他们要迎接的恐怕不仅仅是天上的雨吧。林育华笑了笑,回忆起自己20岁的时候,比现在的年轻人还要激情洋溢。想当年在天安门广场张贴诗词发表演说直至被工人民兵的棒子打伤,然后入狱,然后平反昭雪成为“四·五”英雄。一切都是过眼烟云了。
  林育华打消了去天安门广场的念头,沿着东四北大街一直向北漫步而行,雨始终不紧不慢下着,林育华的衣服已经贴在身上。他略略感到有些凉,就转回身返回。转身的时候,他认为自己看见的那个男人肯定是一个精明的跟踪者。这个人穿着一件黑色雨衣,林育华在对方试图躲进路边胡同之前已经重新向北而行。
  林育华有一种感觉,这个人似乎不是中国警方派出的特工。以警方来说,轮流监视是最有效最不易被发现的方法。还有,他们一般不会采用这么原始的手段,用汽车或其他运载工具分区跟踪会更方便些。还有,林有华已经开始相信警方正逐渐减少对自己的监视,自己从北京失踪数日而没有惹起风波就证明了这一点。
  林育华想到去年的两次暗杀,山崎禾子和小胡子还有玛尔塔对另一个银币持有组织的描述。他希望自己仅仅是猜测,而猜测最好是错误的,在这种时候,林育华倒是愿意被中国警方跟踪。他偏转脸看见了后面的人,那个人仿佛没有发现林育华回头,他大步走过来,离林育华越来越近,雨水在他脚下溅出水花,映出五彩灯光。
  林育华马上加快脚步,他听见后面的脚步声也变得急促起来。林育华稍稍转了转眼珠,然后拐进了东四十二条胡同,他又听见跟踪者也拐进了十二条胡同。林育华开始跑,后面的人也开始跑。就在林育华跑到下一个十字路口时,他在杂乱的脚步声中听见了轻微又沉闷的一响,林育华扑通一声扑倒在地上,他从怀里取出一支钢笔含有嘴里,然后等待追击者靠近。林育华这一次终于能确定追击者和警方无关,除了杀掉这个人没有别的出路了。他趴在雨水中等待最佳距离。
  追击者开了一枪之后见林育华摔倒在地上,他推测这一枪击中了,但他不能肯定对方已经没有反抗能力,他想这个对手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打倒的。他放慢脚步,小心翼翼接近倒在地上的林育华,他手里的无声手枪一直指着林育华,他准备在靠得更近时再补几枪,他肯定不想在近得可以徒手搏斗时再射击。他一步一步走过来。
  林育华用不着想办法去看,多年的训练使他很容易就能从对方的脚步声中测出距离。十五公尺、十四公尺、十三公尺……
  当追击者逼近到只剩八公尺的时候,林育华突然朝右边一滚,然后从钢笔中吹出一支毒嫖。
  林育华向右滚动的时候,一粒子弹打在他原来躺到的地方,子弹带着啸声弹出去。林育华深知射击的右手朝外侧扭动比向内扭动容易些,小小的不舒服会给他提供十分之一秒的时间,但这一点时间足够他吹出那支毒嫖,同时,林育华又滚向左侧。追击者中嫖之前还来得及射出一颗子弹,子弹击中林育华右侧的地面再下次弹向天空。林育华又吹出一支毒嫖。
  两支毒嫖准确地射进追击者的喉咙,他再没力气射击,空着的手抓挠着脖子,另一只手也丢了枪去捂脖子。
  林育华吹出第二支毒嫖的同时已经箭一样扑向追击者,他几乎贴着地面射出去把追击者撞倒在地。林育华根本没有理会追击者的垂死挣扎,林育华迅速从濒死者的身上掏出所有东西,最后看了一眼已经停止挣扎的追击者。这是一个黄种男人,他不敢确定死者是不是中国人。“。
  林育华把死者拖到路边,让他靠墙坐着,然后在他的脖子上抹下两支毒嫖。林育华迅速走向东直门南小街然后拐上东四十条向东走到亚洲大酒店,在那里,他乘44路公共汽车去北京站。在汽车上,林育华看见很多人都湿透了衣服,这使林育华松了口气,他知道自己这副样子不会引起注意。林育华暗自庆幸:感谢这场雨,它将冲刷掉任何痕迹,警方将被引向抢劫杀人案的方向。
  在北京站的地下通道出口,林育华将那支用手帕包裹着的枪塞进垃圾箱,他希望这支枪不致于和那个人的死联系起来。林育华在车站广场上要了出租车回到大厦。
  回到房间,他拿出死者的东西,想找到某些线索。他果然在钱夹的夹层里找到了一张假钞:100元面额的北非银币券。林育华的推测果然被证实了,林育华认为小胡子撒了谎。玛尔塔呢?玛尔塔讲过已经有人制止了那伙人,但现在他们又来了。这是为什么?
  林育华想,是不是该往玛尔塔留下的地址拍一个电报,现在应该说到了最危险的时刻。还是再等一等,事情也可能有所转变,林育华不那么容易被吓住。林育华被这三次没头没脑的追杀弄得生出怒气,他决定暂缓拍发求救电报,林育华打算自己和他们斗一斗,他对自己的能力有信心,更因为他知道自己比普通人多出甚至不止一条性命,在死亡来临的时候。林育华同样可以获得新生。林育华决心要自己把这件事弄个水落石出。

香山:鬼见愁上的搏斗

  接到谢小蕾电话的时候,林育华正准备启程。他准备离开北京去沈阳,他分析最近的某一天天安门广场的事件就会升级,他不想在是非之地停留。小蕾的电话动摇了林育华启程的决心,他想应该见一见小蕾,至少,姑娘在飞机被劫持的那段时间里肯定饱受惊吓,他有责任安慰她。
  刘文治已经返回北京。林育华表示了谢意,刘文治觉得小事一桩,不值一提,现在他开车载着林育华去接谢小蕾。
  两人见面时有些别扭,没什么话好讲。上车之后小蕾和林育华保持了一段距离,林育华感受到姑娘的疏远,他安慰自己说这样反而好,它意味着事情到此告了段落。
  到了大厦,刘文治说:“林先生,我想去看望一个朋友,不知道会不会耽误你用车?”他是不想上楼。
  林育华说:“去吧。用车的时候再呼你。”
  林育华开了门,很客气地让小蕾先走,小蕾不声不响进了房间。林育华关了门,走到冰箱前给小蕾取饮料。
  林育华把饮料递给小蕾,小蕾没有接,林育华笑了笑把饮
  料放在茶几上,说:“没什么危险吧?”
  小蕾点点头,把小皮包放到沙发上,“你怎么不坐?”
  林育华准备坐在小蕾对面的沙发上,小蕾说:“你为什么不坐过来?”林育华很被动地挪到小蕾身边坐下,小蕾说:“你怎么没有话说?”
  “一直都是你说我听,老传统了。”林育华笑笑。
  小蓄突然抱住林育华的头,将他的头紧紧抱在自己胸前,林育华感受到乳房柔软的压力,他不由自主伸出双手抱住小蕾的腰肢,小蕾说:“我想你……”然后就哭了,她的眼泪落在林育华的脖颈再滑下去。
  林育华没有说话,他的手从小蕾的衣襟下伸进去轻轻捉住了小蕾的乳房,小蕾的乳头硬硬的凸出来,她松开抱着林育华的手,解开了扣子,然后再一次把林育华的脸压在自己的双乳之间,她闭上眼睛,泪珠仍然滚下去。
  他们就那样一声不响地感受对方,他们并没有去做爱,这样已经耗尽了两个人的力量,他们看上去就像是一尊双人雕像。
  “我不该那么狭隘。”小蕾抚摸着林育华的头。
  林育华说:“我不是年轻人,我肯定有复杂的经历。”
  小蕾说:“我想过这一点,但想象让我痛苦极了。”
  “我理解。”林育华坐起身,她让小蕾躺自己的腿上,替小蕾一个一个扣上扣子,“那毕竟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们不去谈它。”
  “在飞机上,当劫机犯举起炸药的时候,我只想着再也见不到你了。我为这个害怕。”小蕾反臂抱住林育华。
  “不到垂死关头,劫机者一般不会那样干的。记住,千万不要反抗,不要刺激劫机者,他们更紧张更害怕。”
  “我们有过这类课程,教师也这样告诉我们。老师说,千万不要有英雄主义念头,那会危极许多人的生命。”
  “不管怎样,中国民航被劫持都不会有什么更复杂的背景。中国和阿拉伯国家没有冲突,阿拉伯恐怖主义组织的敌人是西方国家。”林育华认真地告诉小蕾。
  “中国民航人员为这个庆幸呢。”小蕾笑了。
  两个人议论了一会劫机,然后决定出去吃点东西。林育华没有要车,他和小蕾乘出租车去香山公园。
  林育华头一次戴上角质墨镜,这种墨镜可以反射出身后的物体。林育华估计追杀者不会就此罢手,他这一次打算先下手为强,如果可能,追查出一点线索就是收获。
  林育华已经注意到了一辆红色皇冠牌小轿车,这辆汽车是从归侨大厦对面的胡同里拐出的,它和林育华的座车相距四个车位。在阜成门立交桥,林育华让司机折向阜城门南大街。司机问:“您不是去香山吗?”
  “按我说的走。”林育华温和地说,但不容人敢再问什么。
  “走复兴门内大街。”汽车已经拐回到民族文化宫,“西单北大街。”汽车又返身向北,“去和平里东街向北。”
  “你这是怎么了?在城市兜开了圈子。”小蕾也同样不解。
  林育华搂住小蕾的肩膀:“今天心情好,绕够了再说。”
  林育华此时已经用不着再去判断,那辆红色皇冠一直跟着出租车。车多的时候,它隔三四辆汽车,车少的时候,它距出租车大约50米,偶尔近些偶尔远些。警方不会只用一辆汽车在大白天里这样紧追不舍,太容易让人注意了。
  小蕾转脸向车后张望了一会,对林育华说:“那辆红轿车好像一直跟着我们。”她摇摇林育华,“听见我的话没有?”
  林育华说:“先是当侦探查电话,后是在天上当人质。我看你染上侦探病了。”他把小蕾的脸揽到自己胸前。
  “上四环路然后去昆明湖路拐问庄路最后上香山路。”
  司机答应着,加快车速,现在走的公路不阻车,司机放开
  了胆子开车,他很高兴能拉上这种主顾,能多挣很多钱。
  出租车在公园北门停下,林育华和小蕾进门之后往眼镜湖走去。林育华已经从眼镜里看见红色皇冠车上下来一个穿牛仔裤的中等身材男子,他小跑着买了门票然后进了北门。
  林育华有点后悔带小蕾出来,他并不担心不能保护姑娘,而且是不想让小蕾目睹一场生死搏杀。他找不出什么借口让小蕾独自回去,还是先吃了饭再说。林育华只能走着看了。
  他们进了松林餐厅,里边的人不算多但每张桌上差不多都有客人。林育华和小蕾等了十几分钟,然后坐在空出的桌旁。林有华没有看见牛仔裤进来,但他知道牛仔裤此时正躲在餐厅外的某个地方。牛仔裤饿不饿呢?林育华笑了笑。
  “小蕾,你先一个人吃,我出去办点事,记住,我回来之前你哪都不能去。”她看小蕾惊异的样子,又说:“这地方一个女孩子乱走有危险,我马上就能回来。”他不等小蕾反对就离开餐桌走出餐厅,头也不回地走向索道下站。
  林育华坐着索道车直上了香炉峰,然后落荒爬上山顶躲进一片茂密的矮树从中。他把一根干树枝折出两尺多长,把一端用指甲刮出尖利,然后坐在树丛里闭上眼睛。
  现在,非洲的训练又一次显出了效果,他几乎能听清一百公尺之处的微弱的飞鸟扑翅声,一些游人说话的内容更是无遗露地进入林育华的耳朵。林育华听见了轻微的脚步声从山坡上传过来,一个人的脚步声,而且是一个训练有素的人踩出的声音,林育华闭着眼睛,他计算着来人的速度和与自己的距离,大约还有30公尺左右,他希望来人不带枪。
  林育华取出钢笔,将一支香烟插进笔帽,钢笔现在像一支墨绿色的烟嘴,他点燃香烟,将吹管含在唇间。
  林育华从树丛里站起身,他说:“过来吧!别找了。”
  牛仔裤闻声回过头,他取下眼镜,慢慢揣进胸前的口袋,同样不慌不忙地转回身。“你就是贝克尔先生了”。
  林育华说:“这不重要,你找的是我这个人。”
  牛仔裤说:“很重要,我不想滥杀无辜。”
  林育华笑了笑:“我欣赏这种想法,你找对人了。”
  牛仔裤的手伸向腰间,林育华说:“等一等!”
  牛仔裤停住手。“你有什么话说。”。。
  林育华说:“我不想反抗,但想知道为什么?”
  牛仔裤笑笑,“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回答完了。”他的右手伸进腰间,他抽出一支贝雷塔·22小口径半自动手枪。林育华马上认出这是以色列摩萨德特工最喜欢使用的武器,他们习惯减轻弹仓负担,也就是减少弹壳内的装药量。一这样,贝雷塔的瞬间射速和射程比正常情况下更小,而射击声由此也变得很小,它甚至不需要装消音器。摩萨德特工个个身手不凡,他们使用贝雷塔·22只能证明他们对自己的能力充满信心。
  林育华在这一瞬间不会想更多,一他已经吹出了毒嫖,但这支嫖是麻醉嫖,林育华不想就这样杀掉他。毒缥带着轻微尖利的风声射进牛仔裤的手腕,手枪在扬起之前落在地上,一颗子弹扑地射向树从。
  林育华吹出毒嫖的同时扬手甩出那根树枝,树枝居然贯穿了牛仔裤的左手臂,牛仔裤哎呀地叫了一声。
  林育华扑过去想将对手擒住。但牛仔裤竟然在痛楚和麻木的夹击下进行了反抗、他的右臂软软地垂在体例,右臂也不能用力,但他腿上的功夫超出林育华的预料,他在林育华飞扑过来时向后倒地然后蹬出双脚,这种最初级的招势在万分危急时起了作用,林育华想收住扑势已经来不及了,情急中他一伸手和牛仔裤的脚对击。然后扑落在牛仔裤左侧,林育华的左臂断了一样疼痛。
  牛仔裤滚动过来再次踢出一脚。他待林育华躲闪时另一条
  腿勾住了林育华的脖子,这才是致命一招,林育华知道,待牛仔裤勾紧然后翻滚,自己的脖颈就会生生让对方扭断,林育华伸手捏住牛仔裤的联骨用力收拢,牛仔裤的骸骨发出碎裂的呐声,牛仔裤闷叫一声晕了过去。林育华扔开那条夹脖子的腿跟起来。
  林育华在牛仔裤身上搜出所有东西,快速翻拣一遍,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但一本日本护照或许能说明一点什么。山田次郎。林育华想到山崎未予,还有小胡子。他的脑海里滑过一个念头:这是一个日本人的组织吗?
  林育华看了看昏迷不醒的山田次郎,拍出毒嫖,然后抱起山田,他走到悬崖旁边,犹豫了几秒钟,还是下决心把山田抛下山去。他看看山田在凸出的岩石上碰撞弹起无声无息地跌在树丛中消失了。
  林育华弯腰拾起那支手枪,扬手丢下山崖然后朝山下走去。他突然停住脚,他听见了一个人拨动树枝行走的声音。林育华闪身靠在一棵树后,他等待那个人走近。林育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看见小蕾从一条小石径上跌跌撞撞爬上山顶,汗涔涔地四处张望。
  “育华!育华!快出来!”她带着哭音叫喊。
  林育华来不及多想,平稳住呼吸,轻轻离开大树轻轻答应;“我在这儿呢!小蕾!我在这儿呢!”
  小蕾吓得叫了声,转过身看见了笑嘻嘻的林育华。她愣了片刻,哭着扑到林育华怀里,紧抱着他不放。
  “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林育华抚摸着小蕾的头。
  “还问我!你呢?丢下我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
  林育华说:“别提了,我也不知怎么就到了这里。”
  小蕾平静了一点,“跟我讲实话,是不是和那辆小红汽车有关系?”小蕾擦着眼睛很严厉地问林育华。
  林育华说:“想到哪儿去了?你知道我有时候头痛,坐飞机留下的后遗症。我刚刚就有了预兆,我不想让你看见我那种样子,就出来了。结果让你担心成这样。”
  小蕾似乎相信了,她关切地看林育华:“疼了吗?”
  “我也奇怪呢,到了山顶之后反倒清爽了。”他搂着小蕾的腰,说:“好了,现在下山,你可真是贼大胆。”
  “还说呢!快吓死人了。都怪你。”
  林育华连连赔礼,说:“今天晚上好好安慰你行不行?”
  小蕾的脸红了,说;“别那么色情好不好?”
  林育华说:“我说什么了?都是你往那地方想。”
  “往哪地方想?”小蕾已经忘记了刚刚的害怕。
  两个人说说笑笑乘缆车下了山,然后回大厦,路上林育华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他决定必须拍电报给玛尔塔。林育华从小蕾的言谈举止中推断她并没有发现山顶上有什么不寻常,这让林育华心里安慰,他真不知道如果小蕾看见了山顶上那一幕该怎么办,总不能连小蕾也杀了吧?这种推想使林育华出一身冷汗,今后和小蕾同出同进的次数要尽可能少些,实在太危险了。
  回到大厦,刘文治告诉林育华,办事处刘主任来电话,说王总经理到了北京,问林先生什么时候有空,想谈一谈设常驻人员的具体事宜,“很着急似的。”刘文治说。
  “你马上打电话,请他们到归侨来。”林育华说。
  小蕾说:“我想我还是回家。”小蕾很不开心地站起身。
  “干吗回家,你和他们都熟。”林育华挽留。
  小蕾摇摇头,说:“我不想见他们了。”
  “为什么?”林育华有点不高兴了,他不愿意小蕾走。
  “我算怎么回事啊?不是雇员也不是服务员,是什么?你说!”小蕾突然有点恼怒,她抓起小皮包就走。

  林育华知道小蕾生气的原因,但他不敢说什么,更不敢告诉小蕾:“你是我的未婚妻啊!”小蕾肯定想听这句话。林育华目送小蕾出门,然后对刘文治点点头,刘文治马士跳起来跟着小蕾下楼。
  林育华非常沮丧,一想到这个夜晚没有小蕾在自己身边,心里就乱得厉害,难道我就真的没资格像普通人那样去爱一个姑娘并且和她永远在~起吗?
  王总经理、秘书小玉还有刘主任来到归侨大厦,林育华打起精神和他们交换常驻人员的有关看法,初步确定在1990年初由林氏集团选派一到两名工作人员驻北京,长城公司负责租办公室并付租金,林氏集团负责日常费用和工资,双方还约定明年初进行一次互访,林育华要求刘主任必须作为代表团成员之一
  王总说:“英雄所见略同,我也是这个意思。”
  送走客人,林育华让刘文治开车再去一趟小蕾家,自己也随车前去。在小蕾家门外,林育华用汽车上的电话拨小蕾家,接电话的是小蕾而不是平时的小蕾母亲。
  “小蕾,你能出来一下吗?”林育华问。
  “有事吗?已经这么晚了。”小蕾冷冷的声音。
  “我就在你的门外。”林育华等待着,他听见小蕾的喘气声很大,“我想告诉你,我需要你。”
  小蕾没有回答,她啪一声放了电话。林育华愣愣地看着手里的电话,心里一阵疼痛。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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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文章由宇慧扫描,醒目校对,“秀莎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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