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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侠义救美怒挥拳


  爱玉唱歌的那家夜总会名叫快活林,这是水浒里武松醉打蒋门神的地方,居然被人搬用了。施耐庵老夫子知道了可能会向法院起诉侵犯专利权的,可惜他死太早了。更遗憾的是这夜总会名虽叫快活林,却不象水浒里写的那样风景优美有一片杨柳树,而只有一片五颜六色的灯泡,让人一走进去就觉得恍然如在梦幻之中。
  我和小胡进去后过了好一会儿才看清里边的情况,结结实实地被那里的豪华装修惊了一下。歌舞厅很大,四周挂着厚重的深红金丝绒落地窗帘,边上缀着流苏。沿窗帘墙边摆着好几十张单人沙发和小茶几,每一个茶几上放着一朵红玫瑰花。正面壁上嵌着“难忘今霄”几个霓虹灯大字。下面一排大花篮。天花板吊着好些奇形怪状的彩色旋灯,灯光倒映在下面的舞池,仿佛一片流光溢彩的水面。相比之下,学校的那个小舞厅就寒酸多了。
  我再三考虑,决定还是要去找爱玉。到目前为止,我还谈不上爱爱玉,可是我爱古钱。得到那批咸丰大钱,使我对古钱更加痴迷。只要有可能弄到东西,我不应该放过任何机会。赵破烂那里肯定有东西,所以我绝对要盯住这个目标。而爱玉就是一座很好的桥。
  我觉得象我这样的人,相貌上算不得美男,可在精神上完全是个美男。我承认我上课管学生不如徐老师,在学校里混不出个人样来。可教不好书不等于没本事。我不认为我在学识才华方面比别人差,我搞古钱一出马就成功说明了这点。只可惜学校里知识分子成堆,谁也不买谁的帐,所以多数人不了解我的潜在才能,文卿待我冷淡也是因为对我了解不深。如果走出校门,情况就大不同了。凭我的大学毕业生招牌,凭我的品格和学识,凭我的铁饭碗工作,在那些七七八八的社会游民面前,还是有吸引力的。我要是放下清高架子,屈尊附和爱玉这样的人,肯定会成功的。虽然搞美男计多少有点卑鄙无耻,可跟这世上真正卑鄙无耻的事情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历史从来是以成败论英雄的,只要达了目的,能够成功,什么手段都可以用!
  现在回想起来,我当时怎么会冒出这些念头的。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变坏的开始。有人说女人变坏才有钱,男人有钱就变坏;我不全赞成这种说法,男人也要变坏才有钱。照柏杨的说法就是要变得脸皮厚心肠黑才行。我们学校里的那些人为什么下海老失败?除了缺少拼劲外,很主要的原因就是自命清高,死要面子。脸皮不厚心肠不黑。总以为自己读过几年书,又是公家的人,比种田做工做小贩的高一等,不屑做那些下贱低等的事。可是面子又值多少钱?你自以为了不起,谁又把你放在眼里?我想到了这些道理,恍然彻悟。
  我本来想独自一人来的,可是小胡却缠上了我。我一得到老太婆那些钱的第二天他就找上门来,说还是你厉害,轻轻松松就把钱弄到手了。我对他瞒着我去找老太婆的事很恼怒,不想理他。所以就说:“你急什么啦,现在这些钱还没卖掉,要是处理掉了,我一定会分一部分给你。”
  哪知他一听就叫起来:“余老师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找你不是跟你要钱。这批钱再值钱也是你弄到的嘛,我怎么敢分?我只是想求你教教我,我也对玩古钱有兴趣了。”
  这么一来我也就没什么话好说了,看来我有点把人看扁了。我从省城回来后,他又找了我好几次,从来不提那批大钱的事,所以我也就不跟他说赚了多少钱的事。他对我毕恭毕敬,口口声声老师长老师短,听了心里很舒服。虽说我自己对玩古钱还是半桶水,也就大方方地收下这个徒弟。他要请我吃饭我就大方方地去。饭后要跟着我上歌舞厅我也没有拒绝。当然我也没跟他说我到歌厅的真正目的。
  我看了看表,已经八点,舞厅里却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人。乐池里乐队成员正在懒洋洋地调试乐器。一个三十岁左右打扮的很有风度的女人,迎着我走来,满脸堆着笑打招呼,问我要点什么。一股呛人的香粉味扑鼻而来,这令我很倒胃口,什么也不想要了。不过出于礼貌我还是道了谢,同时跟着她胡里胡涂地在一个角落沙发上坐下来。很快又有一个小姐端来一杯茶水和几小碟水果点心,放在面前的茶几上。
  我第一次到这种场所,摸不透行情,也不知要这些东西多少钱。可我又不好意思说不要。摸摸口袋,还好,还有一千多元,不管怎样,大概总可以应付吧。于是稳下心来,问那小姐爱玉来了没有,她说来了正在化装准备上场。正说着爱玉从后台出来了,妈的差一点就认不出来她了。她身着一套粉红的西式晚礼服,袒胸露臂,头上梳了个大髻子,戴着个小巧的粉红花环。脸上画着细长的眉毛,鲜红的嘴唇,艳丽的逼人。
  她一见我,马上走过来和我拉手。那手指甲长长的,红红的,又绵又软。我不敢直眼看她,只是傻笑。她说:“想不到你真的来玩,我很高兴。这几天一直都在盼着呢。”
  我没告诉她我这几天的乡下之行和心里的实际想法,只说“本来早想来的,有点事忙了几天。”
  她听了眉毛一扬,很感动似地说:“那可好了,只是等一会儿就不能陪了,但是一定会献一首歌给你。”
  我说:“不要紧,看看就行了,不过我想知道你要几点才能下班。”
  她说:“不一定,要看有没有客人。如果生意好,也可能要到一
  两点钟。”
  我就很豪气的说:“不管几点我都等你,送你回去。”
  她听我这么说脸上飞起一片笑容,“那我就争取早点回去。”
  我们说了一会儿歌舞开场了。一个仪态风度不错的女主持人出来说了几句欢迎各位光临之类的话,乐队奏起乐曲。爱玉起身告辞上场。
  她一离开,小胡就用手捅捅我,“哇,这女人好靓!你怎么认识的?”
  我说:“这人是我的学生。”
  他挤眉弄眼的:“余老师你真有艳福。这个女人,跟她睡一觉,一万元都值得。”
  我听他胡说八道,瞪了他一眼:“你说到哪里去了!公众场所,莫乱吼乱叫。让人听见了不象话!”
  他见我发火,吐了吐舌头,闭上了臭嘴,眼睛却仍然溜来溜去,两条腿也晃来荡去,一付土相。
  这时爱玉站到台上了,马上就有人送了一只大花篮上去。爱玉鞠了一个躬,当即致辞:“谢谢各位的鼓励,谢谢李经理的花篮,现在我就唱一首《最爱你的人》献给李经理。”
  我一听这献辞就感到头皮发麻,我觉得她的声音有点做作。等她开始唱起来时,我的这种感觉更加强烈。我没想到她的歌居然唱的不错,嗓子有点沙哑,但很流畅,一点也不比那些三流歌星差。我不喜欢的是她的表情神态,扭来扭去很不自然,带有明显的讨好客人的意思。唱完一首后,那个李经理又送了一个大花篮。不过第二首她没有献给李经理,而是送给我了。
  她的献辞很令人感动,她说她要唱一首“迟来的爱”,特别献给她的老师余先生,衷心祝愿余老师今宵快乐,万事如意!这么一说,把我刚才的不好印象冲淡了许多。老实说我这一辈子还是第一次有人献歌呢。我的心里冒出一种莫名其妙的感动和兴奋。所以我也就学那个李经理的样子,赶快送一只大花篮给她。
  我本以为送花篮是一种仪式,等去拿花篮时,领班小姐告诉我要到吧台去买,一只一百元。哇呀,我一听脚就有点抖,我的口袋里虽说有一千来元钱。可是用一百元钱点一首歌,对于我这样的穷惯的人来说,份量真不轻。可是既然到了这个地步,总不能半途而退吧,那也太没有气概了。我咬咬牙,交了一百元给吧台,和小胡提了花篮送上去给爱玉。
  她看见我送花篮上去,格外高兴,口里说着谢谢,一边拉着我的手轻轻抖了几下。这时台下爆发出好一阵掌声,倒让我不好意思了。
  回到自己座位上后,听着爱玉唱“迟来的爱”,她好象很动情,声音有些颤抖。眼里亮晶的,好象涌出泪花。看着在朦胧灯光中亭亭玉立的爱玉,我忽然产生一种冲动,觉得为什么不可以真心追求她呢?看她在台上唱歌的那形象,就象一朵出污泥而不染的鲜艳荷花,不由人不怜爱。所以等她唱完后,我拼命地鼓了好一阵掌,小胡也跟着我把巴掌拍的噼噼啪啪格外响,直弄得全厅的人都回过头来看,我才觉得失态了,赶快停住。
  爱玉接下去又为李经理唱了。我发现,她的每一次献辞内容都差不多,除了对象姓名换一换,都是一样套套。一唱完又有别人送花篮,送花篮最多的是李经理,我算算起码有五个。所以她上场的时间里一首都没空过,而且大部分是为李经理唱的。这使我心里有点酸溜溜的。我觉得爱玉虽然为我唱了,而且说的话也很动听,但是为李经理唱的更卖劲。那个李经理也真舍得花钱,一个接一个的送。我有心想再买一个花篮,总觉有点舍不得。所以一直犹豫着不动。
  我看了看那个李经理,是个梳着大包头的中年人。他坐在最靠近歌手的地方,茶几上摆满了点心和啤酒罐,两三个人正围着敬酒,而他也一付大老板架势,半仰在沙发上脸孔朝天,一手端酒,一手弹烟,一付小人得志模样。
  我悄悄问站在一旁的服务员小姐,这个李经理是哪里的经理?小姐说他是一家建筑工程公司的,听说还是县里一位领导的舅子,三天两头来这里潇洒,出手非常大。我忽然明白了,原来这就是爱玉说的那个李经理。
  而我呢,躲在一个角落里,只有一个土包子小胡陪着。面前可怜巴巴的几小碟东西,一付寒酸相,难怪谁也不会注意你招呼你了。
  小胡见那李经理的神气,很不服气,他见我满脸不高兴,却又坐着没动静,就说:“我们再去送只花篮,压压李经理的神气怎么样?”
  我摇摇头,“算了,人家有钱有势。”
  小胡扬起眉毛,“有钱有势就那么了不起?余老师你别怕,我口袋里还有几百元钱呢。我去送一个!”说着果然跑到吧台买了一只大花篮,叫我和他一起送上去。爱玉见我们又送花篮,似乎特别感动,献辞的时候多说了几句。引得我们又旁若无人似地大鼓掌起来。李经理一看,马上又送花篮。这一来,我们较上劲了,你一只我一只的争着送,我再也顾不了要花多少钱了,一连送了五六个,直到爱玉唱完了第一轮。
  爱玉一下场,那李经理立即坐直起来,大咧咧地挥手招呼她过去,她满面笑容的在他身旁坐下来,还端起酒杯碰杯,神情很亲昵。原来她并不只是对我好的。我很忿然,什么他妈的美男计,国宏说的跟吃鸡蛋般容易。我还以为我在爱玉面前有多大魅力呢?虽然我是个小白脸,还有一张大学文凭。可是在权势和金钱面前,只能靠边站。唉,人比人气死人!
  正在我胡思乱想时,爱玉走过来在我身旁坐下,笑笑说;“一直没空陪你,真不好意思。李经理是老顾客,很有背景,不好不应酬的。”
  我听她这么一说,刚才的气恼一下就消了。我说:“没关系,我一个人听歌也蛮好。”
  她说:“你第一次来夜总会,就碰上我特忙,看今天的样子还要有得忙,实在对不起。你要等不及就不要等我了。”
  这一说我的豪气又升起来,“你说哪里话,再怎么样我也要等你下班的。小胡也跟着我说,不管怎样我们也要等你的。”
  正说着领班小姐走过来告诉爱玉说那个李经理叫她过去。爱玉点点头,却没有起身,仍然和我说话,所以过一会儿李经理又派人来催她过去。如是两次三番,爱玉只好对我说她过去应付一下就来。哪知道这一应付就出了事。
  爱玉一过去,李经理就嚷嚷要罚她酒,又要她喝酒。爱玉喝了一杯,他还不罢休,又要她喝第二杯,爱玉不肯喝,他就硬要她喝,拉拉扯扯的,引起全厅人的注意。我听到有人在旁说:这个花花公子,又出洋相了。有人在摇头,说这家伙真不象话。小胡也看不下去,直问我怎么回事?一股无名火顿时从我的肚子里冒出来,我觉得不去帮一下爱玉不行了。于是站起来和小胡一起走过去。
  爱玉看到我来,松了口气。赶快拉着我,“李经理一定要我喝,你帮我喝行吗?”
  我一听有点楞了,这是什么话?没等我回答,李经理斜着眼看了我一下,摇摇头轻蔑地说:“哪里冒出来的家伙?我不认识。喝了也不算数。”
  爱玉说,“他是我的老师,老师帮学生怎么不行。”
  李经理不睬她的话,“小玉你这杯一定要自己喝,不然我就从你脖子里倒下去。”说着果真做出要倒的样子。”
  我实在忍不住了,对这小子说:“这是公共场所,请你注意点。”
  我这一说李经理倒神气起来,冷笑了一下:“你倒行啊。”转过头喊,“老板!”
  老板这时也闻声而来,满面堆着笑:“有何吩咐?”
  李经理说,“今晚我把你舞厅全包了,你把这小子和其它人统统赶走!”
  老板一听吓一跳:“这这不大好吧。”
  李经理说:“什么不好,老子有钱,你照办就是。“说着从口袋里拔出一迭百元钞票晃着,看见了没有?
  这一来老板脸上就笑不出来了,“哎呀呀,这事有点那个那个。”
  我看李经理一付流氓相,热血冲上脑袋。天底下就你姓李的有钱?我也一下拔出口袋里的钱来,往老板面前一放:“老板,他能包,我也有本事包。你叫他走!”
  小胡也晃着几张钞票,帮我叫:“就是,我们也有钱,有什么了不起!”
  爱玉见状,连忙示意我不要冲动。我以为她的意思是叫我不要跟他计较,拉着她的手说,:“既这样,我们就走吧。”
  李经理见我拉爱玉,脸色一下就变了。一伸手也抓住她:“不能走!”
  这下把我惹急了。我喝道,“你给我放开手!”
  他也喝道,“你放手。”
  我气极了,冲着那张油光光的丑脸,扬手就一巴掌。
  啪!这巴掌好响。李经理想不到我竟敢打我,一时呆住了。他摸摸小白脸,清醒过来,立即暴跳如雷:“你敢打我!”我说,“打你就打你!”一边就再朝他脸上揍了一拳。这回他还手了,朝我肚子踢了一脚。他的几个同伙也来帮忙。一瞬间我就挨了他们好几下。小胡见状,赶快出手帮我。我红了眼,抓起东西就摔,见到人就打,一时舞厅大乱。四处尖叫。我也不知打了多久,只觉十分痛快。直到警察来了才停手。说也奇怪,一停手我就感到身上好几处都痛起来,有什么湿湿的东西从头上流下来,用手一摸,全是血,一下就晕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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