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一夜之间发生了那么多事,几乎像一场梦一样,有时她真想敲敲自己的脑袋,看看
这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沙奇!不!该称呼为莎瑞琪亚·爱莫琳·史都华小姐,当她躺
在自己的卧室中时,她仍得连用好几盆清水洗脸,确定自己是清醒的时候,才敢放任自
己的思想去回忆这一夜所发生的事!
当她再度出现在舞会上,和已恢复原装扮的塞奇站在女王的两侧时,她仍有些恍恍
惚惚的。可是女王含笑将他们两人推到众人的面前,郑重的向全伦敦贵族们介绍时,那
种感觉不知该称之为喜或悲!或许是悲喜交加吧!
“各位淑女、绅士们,容我介绍大英帝国史都华家族的两位继承人,长子塞奇·西
赫顿·史都华先生,及长女莎瑞琪亚·爱莫琳·史都华小姐。”
场中一时之间鸦雀无声,然后如雷的掌声响起。沙奇一直木然的微笑着,看到爱琳
姑妈、母亲以及摩尼的欣喜泪水,接受塞奇热情的拥抱,她似乎仍无法相信这一切,即
使有母亲含泪的诉说这家族传统,及当年情况的急迫,但要相信自己竟是个女人,这实
在太难了!
直到汉斯如火炽热的眼神出现在她的眼前!那眼神充满了热情、占有及狂热,令她
明白了这宣布代表的意义!
它代表了她从此必须成为一个女人,不管她愿不愿意!她都必须学习一切为人妻应
学的事物!她不能再肆无忌惮的骑着“南十字星”、带着“撒旦”到处跑、不能再使剑!
不能……似乎过去她生活中的一切都已离她远去!
可是她能和汉斯一起!能成为他的妻子!
妻子!沙奇呻吟一声,她还没自震惊的情绪中恢复,汉斯又炸得她七荤八素!
他在所有人面前向她单膝下跪,恳求她同意嫁给他为妻,这个举动令所有人震撼!
安茜亚哭喊一声当场昏厥,许多小姐们立刻以泪洗面投入最接近她们的男士怀抱中,
场中一片混乱,而他仍平静的等待她的回答!
“我……”她实在不知如何是好,用眼神向其他人求救,但他们似乎全是一副乐观
其成的样子,没人打算帮助她,连塞奇都微笑地看着这一幕!“你……你必须先征求我
父亲的同意。”
公爵大人耸耸肩,将这个烫手的山芋又抛回他女儿的手上,“只要莎瑞琪亚愿意,
我当然同意,我的孩子。”
汉斯又转回她的脸上,她嗫嚅着,心底有个声音大叫着:同意他!同意他!可是她
无论如何就是说不出口,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一样!
沙奇焦急的扭绞着她的双手,咬着下唇不知如何是好,眼泪威胁着要掉下来!她不
知道该怎么办!
她可以如愿以偿永远和汉斯在一起了,可以却不是以她原先所想的方式,她再也不
是沙奇了!如果汉斯和其他人一样要求她当个淑女,要她放弃她以前的生活,那她又该
怎么办呢?
她是绝对当不成淑女的!她会令他失望,然后制就再也不要她了!沙奇哀求的眼神
使汉斯心软,他知道这对她来说还难以接受,看她受到这种压力,他心疼了!
他温柔的牵起她扭绞的双手,望进她不知所措的眸子里,他轻轻哄道:“没关系,
你可以考虑,我会等你的!”
她楚楚可怜的点点头,在他的引导下走向舞池中.拥乱的思绪使她错过汉斯深情的
眼光、也错过了女士们又嫉又羡的窃窃私语。
她只知道自己不停的周旋在不同的人怀中,转得她几乎要分不清楚东西南北,直到
舞会结束,她的脑海中仍然是一片空白!
就在这种浑浑噩噩的情况下,她坐上马车回到公回府,女侍们帮她沐浴更衣,送她
上床;她甚至毫无所觉乖乖的喝下一杯牛奶,心思却一直维持着一片既空白又混乱的现
象,到现在仍不敢相信这一切都在短短数小时前发生过!
沙奇躺在四柱大床上,抱着“撒旦”,脸偎在它温暖的皮毛上轻声低语:“‘撒
旦’,你说我该怎么办呢?万一他们要我和你分开……”
“撒旦”悲惨的呜咽二声,沙奇安慰的抱着它,下定决心似的告诉它:“你不要担
心!我绝对不会让他们送走你的!如果他们要你走,我们就一起走!和‘南十字星’一
起,我们回吉普赛婆婆那里去,他们一定会欢迎我们的!”她的神色黯然下来:“可是
那样就不能和汉斯在一起了!”她苦恼的瞪着天花板努力的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撒旦”突然竖起耳朵转向门口,不一会儿门口传来敲门声,来人似乎怕惊醒别人,
门敲得又轻又急。“沙奇?”
“塞奇?”沙奇拍拍“撒旦”,赤着脚跳下床去开门。“什么事?”
塞奇闪身进来,一身黑衣装扮,他轻声关上门。
“什么事这样神秘兮兮的?”沙奇偏着头的打量她的哥哥。
“沙奇……喔!莎瑞琪亚……”
“别叫我莎瑞琪亚!”沙奇厌恶的打断,她实在很难适应自己的新身份。
“好!沙奇。”塞奇亲爱的搂着沙奇在床沿坐下。“别烦恼,告诉你一个好玩的冒
险故事好不好?”
“你这身打扮为的就是要‘告诉'’我一个好玩的冒险故事?”她斜视他。
“呃……比较有真实感!”
沙奇赌气爬上床抱着“撒旦”,“我又不会因为被宣布是个女人就突然变笨!”
塞奇有些不自在,原本他是想来逗沙奇开心的,可是带她一起去又实在太冒险了!
他犹豫着。
“是不是今天晚上他们要去抓想害我的人?”
“是啊!你……”塞奇一顿,看向沙奇,她果然一脸得意的瞄着他。“塞奇,你实
在需要多多练习。”她笑着跳下床,奔向衣柜,抓起一个黑色包袱。
“沙奇?”塞奇又气又急,他这个妹妹实在太古灵精怪了!
“我也要去。”她固执的换上黑衣,把银色小短剑配在腰上,不一会儿已打扮完成,
她拉下头罩瞪着不发一语的塞奇。“你要是不让我去,我就吵得连你也去不成!”
塞奇又好气又好笑的看她威胁的姿态,终于认输。“汉斯一定会杀了我的!”他低
声咕哝走向门口。
“他非习惯不可!”沙奇理所当然的说着,拍拍“撒旦”,它向窗口一跃而出,她
自己也正爬下窗口。
“沙奇!”塞奇一楞,立刻奔向窗口。
沙奇对他顽皮一笑,原来窗口系着一条绳子直通地面。“这样快多了。”
借着“撒旦”灵敏的嗅觉,他们在黑暗中奔驰。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沙奇转向身旁的塞奇。
“史帝夫回来了,他们和父亲在书房里谈话,被我听见了。”他不太好意思的回答。
“他们是谁?”
“史帝夫、汉斯,还有一个你绝对想不到的人。”
“谁?”
“罗连·格兰特侯爵。”
沙奇一楞,虽然罗连是她的朋友,但大主教毕竟是他的父亲,她没想到罗连竟然会
和公爵联手对付自己的父亲!
前方四匹马已隐隐可见,他们放轻马匹以免惊动他们,小心的注视他们奔驰的方向。
“你猜他们要去哪里?”
沙奇皱着眉。“好像是伦敦广场。”
“难道他们要在伦敦广场公开审犯人?”塞奇不解的低语。
“我猜他们是要直接去大主教的住处或圣保罗大教堂。”沙奇策马往另一个方向奔
去。
“沙奇?”塞奇连忙跟上:“你去哪里?”
“我知道有一条捷径,我们可以比他们先到!”
伦敦广场前圣保罗大教堂。深夜的伦敦广场,除了偶尔传来流浪醉汉的呢哝之外,
安静无声。高耸的教堂在黑夜中依然有一股肃穆的庄严。
沙奇、塞奇和“撒旦”悄悄的潜至大教堂的门口。
“不要轻举妄动,万一打草惊蛇,让主谋者逃了就糟了!”塞奇拉住沙奇,但两人
体内的冒险血液都无可遏抑的沸腾着
“我们先进去,说不定汉斯他们会需要我们的帮助。”沙奇打开旁边忏悔门的小门。
“你就只记得汉斯!”塞奇取笑着跟进。
沙奇瞪他一眼,迅速关上门,“‘撒旦’,往有人的地方去!”
“撒旦”悄无声息的在前方引导,他们在教堂幽暗的灯光中缓缓前进。
教堂里烛火摇曳,映在诸多的天主像上竟有一股无可言喻的神秘奇异之感,和白天
的庄严隆重有着天壤之别,偶尔传来的夜枭叫声更增添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氛!
他们往里面的高层走去,经过长而崎岖的甬道,终于在最深处的一间小秘室前停下
来。
自门缝中看去,那是一间约可容纳五十人的祈祷室,里面灯光明亮,照它的布置看
来像是天主教的弥撒仪式;祈祷台前站着一个穿着黑色教士袍的男人,而一只黄褐色的
大肥猫正跳上台上张牙舞爪的盯着他们!
“有客人吗?‘维多利亚’?”男人缓缓转过身来。
沙奇和塞奇迅速躲在门的两边,此时甬道传来离乱的脚步声。
“我们的客人来了。”男人低语。
沙奇和塞奇互使个眼色,看向小秘室旁的点灯小门,他们在脚步声的掩护下躲人门
内。
自门内他们来到天主塑像的背后,正好可以看清室内的一切情况而不被发觉,只有
那只讨厌的猫不时张牙舞爪的对他们示威。
男人面对着门,手持圣经,微笑着等待门外的人。然后他的微笑僵住了!门外进来
的不是他预期中的人!
菲利浦公爵、史帝夫、汉斯和罗连出现在门口,史奇夫手捧着一大块石碑。
“久违了,大主教。”菲莉浦平静的和男人招呼。
“公爵,深夜造访有什么事吗?”大主教枯搞的声音仿佛枯叶在脚底下踩一般。
“送你一份礼物。”史帝夫泛起一丝恨意的微笑,将石碑翻出来呈现在他的眼前。
“‘太阳神之怒’!”大主教低语,充满着敬畏伸出他的手想抚摸石碑上的碑文。
史帝夫迅速移开石碑,自怀中掏出一份文件丢在大主教的脚下。“主教,这些信你
还认得吧?”
他的脸色死白,不时望向门口,持着圣经的手微微发颤。“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的人不会来了,今晚他们全在监狱中度过——以后也是。”菲利浦平静的告诉
他,看着他铁青的神色,他有一丝的怜悯。“主教阁下,你输了。”
他犀利的眼光直射向站在门口的罗连,其中的激烈仇恨令人心惊!他仿佛想用眼中
的炽焰将罗连化为灰烬!
“是你对不对?你这个叛徒!”
“父亲——”罗连困难的开口,这是他生平第一次称呼他为父亲,却不知是在这种
情况之下,他要如何向他解释他之所以会来这里是想保全他的性命!
汉斯感受到罗连深沉的痛苦,立刻挺身而出。“阁下,现在还想利用罗连吗?你根
本不配当一个父亲!”
“他甚至不配当一个人!”史帝夫憎恨的瞪着他。“就为了这块石碑,你竟然杀害
了我全家,这就是你的目的是吗?”他步步向主教逼进。“好!我将它送给你!”
史帝夫将石碑送到主教的眼前,大主教不可思议的望着他,手颤巍巍的抚摸石碑上
的碑文。“这就是神谕!英国该是一个宗教国!天主教徒是英国的主人……”他敬畏的
低语。
史帝夫眼中燃起复仇之火,毫无警兆地将手一放!
在大主教凄厉的哀嚎中,“太阳神之怒”跌落在地上,成为片片石块——一堆毫无
意义的石块!
“你——你——”他跪下来抱着那堆碎石。“你渎神!你是个恶魔!”他撕裂般的
哭叫。
“是吗?这块石碑,沾满我平克那雷家族的血,你这种行为才真是‘太阳神之怒’!
你失败了!不会再有人成为你的牺牲品了!”
罗连走向前,他的眼中写满不忍,这个人毕竟是他的父亲啊!他曾是那么的威赫!
而今却跪在地上像个失去糖果的小孩般哭泣。
“父亲,承认吧!你已经失败了!祈求他们的谅……”
“都是你!如果不是你和你那该死的图,他们也找不到‘太阳神之怒’,他们也毁
不了它!都是你!”
那枯槁伸向他的手指如此忿怒和憎恨,罗连竟无法动弹,被自己父亲的憎恨所震慑!
大主教的唇角泛起一个恶意的微笑。“你忘了吗?你是恶魔之子,不管你做什么事,
恶魔都会紧紧跟在你身边的!你以为你能改变吗?你以为你会被天主所接受吗?”
残酷的笑声宣窜下罗连的背脊,他自心底升起一股寒意!他是恶魔之子!他是兄妹
相恋所种下的恶果!
“罗连!别听他胡说!”菲利浦大喝:“玛丽修女没有和他生下你!”
罗连一震,转头望着菲利浦。
“有!当然有!只有我能接近玛丽!她是我的妻子!”大主教冷血的微笑,走进罗
连的身边,手轻轻放在罗连的颈子上。“儿子,你的生命是我给你的!”
他仿佛被催眠一般,被那只黄褐色和自己相似的眸子所蛊惑!罗连无法动弹,这个
人竟是他的父亲吗?
一大叠纸张当头击来,发黄的纸片在四周飞舞……
“他根本不能生育!”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当头淋下,罗连突然清醒转向发话的人。
史帝夫指着四周飘着的纸片。“我父亲和他的信件中写得很清楚,他根本不能生育,
在我父亲的日记中也有记载!”他扬扬手中的一本日记。“他强迫你母亲当修女,他爱
上自己的异母妹妹,而你母亲却爱上一个法国人!”
“他说谎!玛丽爱我,她根本不爱那个杂种!”
罗连望着他半疯狂的眸子。“你说谎!”
他黄褐色的眸子变暗,残酷的笑意再次泛起。“好!我说谎……”他的手蓦然缩紧:
“你和你那婊子母亲一个样子!你们全都背叛我!”
“罗连!”汉斯惊呼:“快挣扎!”
那突如其来的力道太强,一时之间只觉眼前金星乱冒无力挣开!
菲利浦和史帝夫、汉斯纷纷抽出长剑。“大主教!快放开他!”
“反正我已没什么可以损失了不是吗?”他凄厉地大笑。“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可是我不会失败的!我不会失败的!”
一声震天的怒吼,一道黑影蓦然自天主神像后跳了出来。“罗连,你不要紧吧!”
沙奇关心的探视他颈子上的伤痕。
罗连大口的喘息一阵,望着眼前关怀的面孔,他的心中突然充满了爱意!他紧紧的
拥着沙奇,对世界满怀热爱与希望,他想大声呼啸,告诉所有的人他不是“恶魔之子”!
也许他仍是个私生子,但他再也不是那种身上流着冰水的“恶魔之子”了!
“我爱你!天使!”他满怀感激和爱意说出一句话,“谢谢你!为了这一切!”
沙奇笑了!她这次在罗连眼中看到的是友爱!一种朋友、甚至是兄妹的爱!她欣喜
无比的在罗连的颊上轻吻一下。“恭喜你!”
汉斯呆住了!他的脸色雪白,望着沙奇和罗连亲昵的模样,他过去从来没有想过除
了他之外,沙奇也有可能爱上别的男人;而现在他蓦然发觉天使般的沙奇和月神的罗连
是如此合适的一对!
当他在伦敦广场上看到罗连的画,他的心中充满惊愕,那些画是属于爱人的!没有
爱绝不可能在画上表现出那样充满爱意的笔触!
那时他知道罗连是爱沙奇的,在罗连为了沙奇自曝身份之后,他更明白了这一点,
但是他却从来不曾认真的考虑过,沙奇是否也爱罗连?
他别过脸去,心中的痛楚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地上的“撒旦”已成功的制服主教,它望向它的小主人,而沙奇也望向菲利浦。
“史帝夫?”菲利浦询问。
史帝夫颤抖的手显示了他内心的交战,地上的黑豹身下的男人丝毫不像个冷血的谋
杀者,仿佛只是个无助枯稿的老人,而这个老人却毁了他全家,杀尽他的亲人!
“你有权处置他的生命。”菲利浦严肃的望着眼前的年轻人,他明白他内心的激动,
他也明白这个决定会影响这孩子的一生,但他希望由他自己来决定!
史帝夫扭绞着手中父亲的日记,他对童年的印象不多,但仍记得父亲是个仁慈的长
者,他总将他抱在膝上慈爱的告诉他:“孩子,长大后一定要记得,仇恨是自己最大的
敌人!不要让它控制你的生命!”
这十多年来,他一直忘了这一点,他被仇恨所蒙蔽,直到现在,父亲的音容却如此
清晰的出现在眼前!
是该结束仇恨的时候了!
他望着沙奇,无声的摇摇头,沙奇一挥手,撒旦立刻放开地上的老人回到她的身边。
菲利浦欣慰的拍拍史帝夫的肩。“把他交给侍卫队处理吧!”
史帝夫蓦然一仰头,泪水自眼眶中又流回肚子里,他无声的向父亲祈祷,但愿他们
的灵魂得已安息!他已报了仇了!
他怜悯的望着地上缩成一圈瑟瑟发抖的男人,然后毫不犹豫转头向外走去!
他们鱼贯的走出秘室,每个人的心中都有着不同的感慨,背后传来凄绝的啜泣声似
乎代表着一个结束!他毕竟为自己的狂热付出了一生的代价!
就在他们走出的同时,地上的大主教爬向那一堆碎石,那是他毕生的心血!原本他
可以成功的!原本他可以成功的!
他仰天长啸!什么都完了!到了最后连他的天主都背弃了他!他狂乱的将碎石一片
一片、一堆一堆用力的抛掷看,然后他望向他终身奉献的天主像,毫不犹豫踉跄着奔过
去用力将它扳倒!
倒在地上的烛台燃起了熊熊的烈焰,在四周形成一片火海!但他没有跑,只是抱着
那剩下的碑文,放声的哭笑着!“烧吧!烧吧!把一切都烧光!全都烧光!”
他的理想、他的奉献,全部在熊熊的火焰当中化为一片焦炭!
他们沉默的望着燃烧的秘室,火光映在每个人的脸上显得如此明亮,在火中一只着
了火的猫哀嚎着奔窜,企图逃离那个火狱,但不久便抽搐着倒向地面它的主人身旁,而
它曾是一只幸运的猫!
侍卫队在几分钟内赶到,努力的抢救这场小火,他们都没注意到公爵和他们一行人,
甚至马蹄声响起,他们也毫无所觉!
史帝夫和罗连一跳上马背便失去了人影,而汉斯在悲哀的望了沙奇一眼之后也奔向
黑暗之中。
“汉斯!”沙奇叫着,她一直想和汉斯说话,但汉斯的表现很奇怪。
“去啊!”塞奇催促着。
沙奇望着父亲和哥哥,犹豫着。
“自己的幸福要自己把握,孩子。”菲利浦微微一笑,旋即转身没入黑暗中。
“再不去,他就不要你了!”塞奇一踢马腹跟着他们父亲离去的方向奔去。“‘撒
旦’跟我来!”他大吼。
“撒旦”望着沙奇,她终于下定决心似的点点头,“撒旦”迅速奔向树林之中。而
沙奇则望着汉斯离去的方向,终于双腿用力一夹,策着“南十字星”朝她的目标前去!
在汉斯·赛顿伯爵的府中,汉斯站在卧室的火炉面前阴郁的望着燃烧的火焰;他一
手持着酒瓶,另一手拿着杯子,不停的喝着酒。
他并不是一个好酒的人,而今夜他却需要酒精来麻醉他疼痛的知觉!
沙奇爬上窗口的树,凝视着房间中的汉斯,他脸部的线条僵硬,凌乱的黑发和半敞
的衬衫使他看起来十分雄伟,火光映在他五官分明的脸上造成一种令人畏惧的气息;仿
佛一个忿怒的异教神抵!
沙奇犹豫着缩在树上,她从未看到汉斯像现在这个样子,好像随时可以赤手杀来!
仿佛感应到她的凝视似的!他转过头来,看着黑暗中的某一点,然后忿怒的用力将
酒杯掷向窗户!
这突如其来的怒气和杯子使沙奇惊呼一声!她畏缩的瞪视着破碎的窗户和酒杯,开
始迅速的往下爬。
“沙奇!”汉斯看到窗口的人影,那一声惊呼是他绝不会认错的!他奔向窗口打开
窗户,“沙奇!”
她正爬到一半,望着窗口的汉斯和下面的地面,她咬着唇犹豫着,怯怯的望着汉斯。
“你在那里做什么?快上来!”汉斯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看她紧攀着树干游移不定的
样子。
沙奇慢吞吞的往上爬,不过这次她选择树干的另一面,只露出一张小脸蛋戒备着,
准备只要汉斯一发脾气她就往下跳!
汉斯心疼的看着她谨慎的模样,知道是自己的怒气吓坏她了!想到向来天不怕地不
怕的沙奇居然会害怕他的怒气,令他又高兴苦难过!
她会来是不是表示她仍有一点在乎他?她会害怕他怕怒气是不是表示在她的心里仍
有他的存在?汉斯的心里燃起一线希望。
“进来啊!”他柔声向她伸出手,像哄孩子般的哄着她。
沙奇摇摇头,她很气自己这么懦弱,可是又实在不敢面对他的忿怒,他看起来那么
生气,她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天使,我不会对你发脾气的,我保证!”
“你——你为什么那么生气?”她小小声的开口,试性的问他:“是不是因为我没
答应你的求婚?”
“你来就为了问我这件事吗?”他温柔的望着她。
沙奇咬咬唇轻轻的点点头。“本来我有好多话要对你说的。”她委屈的说道:“可
是你一直不理我。”
汉斯轻叹口气,即使知道她爱的是别人,但却仍忍不住深爱着她,她那么楚楚可怜,
介于小孩和女人之间气质无可救药的吸引他,男孩的沙奇,女孩的沙奇都令他心疼!
“我没有生你的气,我是在生我自己的气。”汉斯再度伸出手。“快上来,你这样
太危险了!”
沙奇仍摇摇头,凝视汉斯和往常样温柔的眼,她终于鼓起勇气大声说:“我——我
要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不能上来再说?”他皱着眉头问道。
“这件事很重要,我——我不是淑女,我以后也不会是的!”
她一本正经的严肃模样使汉斯忍不住大笑起来!原来她只为了告诉他这件事!实在
可爱得让人心疼。
沙奇噘起嘴,觉得自尊大受伤害!她是为了他好才告诉他的,而他却笑得好像这是
一件很有趣的事!她忿怒的瞪着他,泪水不知不觉的盈满眼眶。
沙奇一言不发的往下爬。
“沙奇!”汉斯止住笑声,看到沙奇的泪水,他才知这件事对她来说真的很重要!
而他却伤害了她!“别走!对不起,我不该笑的!”歉疚的低语。
她忿怒的抹去泪水。“我才不在乎你笑!你喜欢笑你就笑好了!我才不希罕你的道
歉!我也不要嫁给你!”她说完双手一放往下跳去。
“沙奇!”汉斯大惊失色,立刻跳上树往下溜。
沙奇朝她绑马的地方奔去,不理会身后的呼喊;她觉得丢脸极了,一心只想离开这
个地方。
“沙奇!”汉斯自后面拉着她:“别走!”
“我再也不要和你说话了!”她像个孩子似的甩开他,忿怒的往前走,一天下来的
委屈全部涌上心头,转眼问她的天地顿时变了色,而她却连个哭诉的对象都没有!
“沙奇。”汉斯拉着她,将她拥进怀里。“别哭,什么委屈告诉我。”
她忍不住抱住他,在他胸前哭了起来,像过去一样,只有在汉斯的怀里她才感到安
全,似乎一切都有他可以承担;但这次不一样,谁也帮不了她了!
汉斯抱起她,在花园的草皮上坐下来,背倚着树,温柔无比的轻抚她的背部。“什
么事这么伤心?”
她仍埋在他的胸膛中,抽抽噎噎的诉说着:“我不要当女人,我永远也不会成为淑
女!到时候大家都会笑我,我只会做我自己!可是母亲说我以后是个淑女了,我该怎么
办?我想和你在一起,可是你都不理我,我好难过!”她停顿一下,双手无意识的扯着
他的衬衫,泪仍不停的奔流出来。“塞奇说那些淑女吃东西像小鸟一样好可怜,我永远
也学不来,以后我再也不能骑‘南十字星’了,也不能上‘希斯达尼亚号’了;如果嫁
给你就要当个很乖的淑女,可是不这样我就不能和你在一起了,我好难过!你又那么生
气,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你一直不理我,我一个人好害怕!”
汉斯听着她断断续续的告白,才知道原来她是这么地在乎自己,却由于情况转变的
太快而无法接受,他在心中松了一口气!温柔的偎着她柔软的金发。“别哭了,现在我
就和你在一起了啊!没有人要你送走‘撒旦’和‘南十字星’,淑女也可以骑的。”
“可是那和以前都不一样了!”她悲哀的说着。
“没什么不一样的,我会娶你,永远和你在一起,你不必担心。”他轻轻搂着她。
“如果你不喜欢穿那些衣服,那你就可以不不必穿它,不过你不认为那些衣服在你身上
很美吗?”
她不太甘愿的点点头。
“所以啦!你偶尔穿它就算是为了我好吗?”
“嗯。”她儇进他温暖的怀抱,充满希望的抬头问他:“那我可以上‘希斯达尼亚’
号啰?”
“只要我和合在一起就可以。”汉斯微笑着轻吻她泪痕斑斑的小脸。“你愿意嫁给
我,并且爱我一点点吗?”他凝视她那精灵般的眸子。
“我当然爱你很多很多!”她抗议,但旋即明白自己所说的意思,她害羞的把脸藏
进他的怀中。“你保证不会因为我不是淑女就生我的气?”她小声的问。
“我保证!”他轻指着她泛红的小脸。“我就喜欢你现在的样子,不管你是不是淑
女,我都会永远爱你!”沙奇欣喜的点点头,搂住他的颈项,整个人贴在他的身上。
“我也爱你,你不生气了吗?”
“刚刚我气坏了,以为你爱的是罗连,我又嫉妒又悲哀!”他承认,并用力抱紧她。
“我是个大傻瓜,差点就失去你了!”
她甜蜜无比的在他耳畔低语:“不会的,我会去找你!”
他轻笑着抬起她娇媚无比的脸蛋。“答应嫁给我了吗?”
她含羞点头,他的唇温柔的盖上来,为他们的誓言封缄!
天际的曙光照耀在两人的身上仿佛天使的光圈绕着他们,而两人都浑然不觉的陶醉
在彼此的怀抱里……
蓦然一声炮响震醒了他们两人!
“开战了!”汉斯拉着沙奇往门口奔去。“你在这里乖乖等着,我——”
沙奇甩开他的手,一脸倔强的瞪着他。“休想!我也要有一份!”
“莎瑞琪亚,这是战争,不是——”
“现在我已变成莎瑞琪亚了!你刚刚答应我的事,你全都忘了!”她忿怒的往外走。
“沙奇,这很危险,你不能去!”汉斯固执的拉住她。“我不准你去!你是我的未
婚妻!”
“你不让我去,我就随便跳上一条船,让你找都找不到我!即使我死了你也不会知
道!”她同样固执的瞪着他。“你关不住我的!带我一起去或让我自生自灭,你自己抉
择!”
两人互不相让的对峙着,隆隆的炮火声不绝于耳,终于汉斯叹口气:“来吧!”
沙奇兴奋的抱住他,两人一起走向未来!
公元1588年7月2日西班牙英国正式在英吉利海峡开战。
汉斯和莎瑞琪亚在“希斯达尼亚号”上由菲利前公爵及摩尼船长和众船员的见证下
草草行了礼,两人并肩为大英帝国而战,并在船上度过了他们绝无仅有的蜜月。
公元1588年7月28日西班牙无敌舰队避进加来港,英军猛力追击,终于击溃西班牙
名噪一时的无敌舰队!
公元1588年8月1日。
在女王伊莉莎白的主持及祝贺下,汉斯和莎瑞琪亚在盛大的婚礼中正式结为夫妻。
由于汉斯在英西之役中表现英勇,女王特加封为汉斯·赛顿侯爵;和他的妻子在宫
廷中受到永远的欢迎,婚礼后,他们却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去了哪里呢?或许是去度第二次蜜月了吧!
后来每年总有人在不同的吉普塞表演中发现一对令人欣羡的爱侣,有时是兄弟,但
相同的是他们的身边总跟着一只硕大的黑豹……
尾声
吉普赛婆婆微笑着凝视火中传来的讯息;那是一对夫妻,他们不时甜蜜的争执着,
在船上、在陆上、山上……;总之他们的生活是那样的多彩多姿。那是她最心爱的孩子
们!太阳神之怒已然平息,而生命的旅程这才正式展开!拥有属于他们自己的旋律!王
子与公主一定过着美满幸福的生活吗?不见得,但可以肯定的是有爱的地方就不会寂寞!
火中的精灵跳跃着绮丽的舞姿,诉说着无人能解的生命之舞——她再度微笑了!
啊!那是一个充满冒险传奇和爱情甜蜜的尊贵家族!
心动百分百扫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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