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节
萧弘想不到,嵇林静竟然真的提出了要和他离婚的要求。她并且已经委托了在
大陆的一位女友具体帮她办理各种离婚事宜。那女人白天来了。她拿来了嵇林静亲
自写的离婚申请和委托书。那些文字使毫无准备的萧弘几乎失态。他请那女人把复
印文件留下后,便让她走了。然后萧弘抓起了电话。他按通了越洋的键码。他知道
那是稽林静的深夜,他本不应打搅她,她已经奋斗得很累,但是……
嵇林静很冷静他说,弘,我知道是你。我一直在等你的电话。
为什么?弘问。弘的声音几乎发抖。
总之我们不能总是这样。我是经过认真考虑的。我想这是解决我们之间问题的
最好的办法。你知道我也曾经很痛苦。
但你至少该事先和我商量一下。婚姻是我们俩人中间的事,而你的委托人居然
已经进入法律程序了,你干吗要这样?你太把这些事当儿戏了,你……
弘,我请你原谅我。我只有这样才能让我自己痛下决心。这对我也不是一件很
轻易的事。我心里也很苦,但不说这些了好吗?我希望你能配合。你配合事情就会
很好办。好了,不再说了,弘。
嵇林静放下了电话。
萧弘气得几乎七窍生烟,或者是因为他对此毫无准备。他想不到嵇林静会这样
无情。
弘在房间里像笼中的兽一样撞来撞去。然后便乘着电梯下楼。他来到瑟堡的酒
吧,在那里一直呆到深夜。他是在深夜之后接到覃的电话的。他那时已经醉得一塌
糊涂。但他还是昏头昏脑地自己开着车去接覃。他已经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不知
道覃为什么来到他的房间。
覃走进来。
覃在车上就已经闻到了萧弘身上散发着的浓烈的酒味儿。车行驶得歪歪扭扭。
覃突然想到了萧小阳。萧小阳就是这么撞死人的,她坐在车上害怕极了。她真不知
道萧弘是怎么把车开过来的。她从未见到过萧弘如此失态。她没让萧弘把她送回朗
园,而是强迫着萧弘把车开回瑟堡的停车场里。然后,她扶着萧弘上楼。
怎么回事?覃问着萧弘。她太了解萧弘了,他一直是萧家最理智的孩子,无论
遇到什么样的情况,从小到大,弘总是能十分坚定地控制和把握住自己,他很少发
火儿,也很少同人吵嘴。他在升迁的仕途上,成了一个已经习惯压抑自己的男人,
但今天他是怎么啦?
萧弘醉醺醺地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他要覃继续给他倒酒。
覃再度问,你到底怎么啦?
我怎么啦?我不是很好吗?我仁至义尽地去接了你,还要我怎样?我为你做的
事情还不够多吗?亲爱的咱们到此为止吧,我不再……
弘说着又突然向卫生间狂奔。
覃跟了进去。她看见萧弘正对着抽水马桶呕吐着。那种弥漫着酒精气味的空气
在卫生间的四壁间荡来荡去,令覃恶心。覃还是走过去扶着萧弘。她接了一杯清水
让萧弘漱口,弘顺从地去做了。但是他又突然说,你出去。覃不肯,覃说你都站不
稳了。弘于是不再坚持。他扭转身,解开裤扣开始解小便。覃就在他的身后,支撑
着他。顿时又是一股蒸腾着酒精的气味和响声。覃很气恼。覃说你都让酒精浸透了,
也不知道你要干吗?这样喝酒会喝死的。到底遇到什么事了值得你这样?
覃扶着摇摇晃晃的萧弘走出了卫生间,覃觉得靠在她身上的这个烂醉的男人好
重。但是覃支撑着他。覃像照顾一个病人那样,一直把萧弘扶到床上。覃让他躺下
并解开他衬衣的纽扣,把弘的衣服脱掉。弘在覃的摆弄下就像一个孩子。弘说他渴,
他渴极了。弘的呼吸依然是酒气十足,仿佛那酒此刻仍在他的胸膛里沸腾着。
覃到写字台前为弘倒水。
覃在倒水的过程中无意间看到了嵇林静那份离婚申请的复印件。
覃于是什么都明白了。覃觉得躺在那里的弘就像个刚刚受到伤害的脆弱而可怜
的孩子。他需要安慰,需要有人能帮助他。覃把水递给弘。她并且把弘抱起来。觉
出萧弘赤裸的身体很灼热。他周身滚烫,像正患大病。
弘拉过来覃的手,把它放在他炽热的胸膛上,弘说,陪陪我,我难受极了。
不,弘你别这样,你放开我。覃抽出了她的手。
谁,又是那个艺术家?那个画画儿的?女人都是他妈的什么东西?
弘你不要闹。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但你别要求我,否则我现在就走。你醉了,
你需要睡觉,别再激动了,睡吧。
你理解我?你理解我什么?这世界上根本就没人理解我,你们都在骗我,妈的,
我不知道我怎么不对了。
弘你安静点儿行吗?覃的声音很轻,她又轻轻地把手重新伸进弘的手中。弘便
将这柔软而温暖的手拉进他的被子并再度紧贴在他的胸膛上。然后,弘安静下来,
仿佛睡着了,覃似乎已经听到弘睡着后粗重的鼻息声。
慢慢地,覃觉得她的手像是被弘滚烫的胸膛烤焦了似的。她几次想抽出她的手,
却几次被弘按住了。弘在睡梦中依然醒着,一直死死地抓着覃的手,仿佛覃是他溺
水时的一根救命的稻草。因为她的手,覃只能离弘很近。弘呼吸的热浪一直吹拂着
清醒的覃。于是,覃想到了杨。她是几个小时以前刚刚离开杨的。她是从杨的床上
走开的。她曾经很伤心,但此刻她呆在萧弘的身边时,竟也感到了某种温暖和亲近。
在一个晚上她同两个决然不同的男人在一起。她不管杨怎样,但此刻的萧弘却是情
感上的失意者。其实覃完全懂嵇林静为什么要这样做。换了她,她若是还存一丝自
尊的话,也一定会这样做的。嵇林静显然也意识到了萧弘在情感上的优柔寡断,就
像当初覃意识到了这一点一样。覃知道萧弘始终不能彻底割断多年来对覃的感情的。
他不是不爱覃,而是他和嵇林静结婚了,从此他的情感生活一团糟。于是,嵇林静
走了,而覃竟然也走了。嵇林静尽管走了,但她依然是萧弘的妻子,而覃尽管没走,
她却随时随地可以离开弘。到头来,弘独自一人陷在孤单中,喝他自己酿造的苦酒。
他对两个女人都好,都爱她们都疼她们,都把她们的事情放在心上。他一方面坚持
不断地给远在布里斯班的嵇林静写信、打电话,并不停地为嵇林静买下好看漂亮的
衣服及生活必需品寄过去,一方面又为筹建覃的“四季”绞尽脑汁,费尽心力,使
覃拥有了她的事业和职位,应当说他对他喜欢的这两个女人都竭尽全力了,无私奉
献了,但结果又怎样呢?弘终于意识到其实他很可悲。他是真正的悲剧性的人物,
他是典型的受害者,他是不折不扣的被遗弃者。他于是才去喝酒。他知道远在澳洲
的妻子一旦提出来离婚,其实就意味着一切全都结束了。他还知道他作为一个男人,
是决不会失去自尊地挽救他们的婚姻的。他只能是独自一人硬挺下去。他决定配合
嵇林静,也不想要回他已经失去的近在眼前的覃。他坐在瑟堡的吧台前,叫宇建一
杯一杯地给他拿酒。然后他试着欣赏他妹妹萧思的才华。他发现,那是一片空洞无
味令人厌烦的乐曲。他问宇建,我妹妹是不是疯了?宇建没有理他,继续做他手里
的事。萧弘不明白萧思为什么要离开她富有的艺术家的丈夫,而奇怪地疯狂追随着
这个过了时的宇建。后来,弘的意识就慢慢麻木了。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
没有人看见他的窘态。大厅里没有人。他一进门就听到电话的铃声。他歪歪斜斜地
走过去抓起了电话,终于听出来了,那是覃,他生命中的另一个女人。他居然自己
把车开到了“四季”的楼下。按了七八声喇叭之后,他看见覃房间的灯终于灭了。
而此刻覃就在他的身边。他一直紧攥着覃的手,这样直到天亮。
天亮的时候,萧弘清醒了。他立刻坐起来穿衣服,仿佛覃并不在他房中。
覃默默无语,依然坐在床边,保持着一直守护着萧弘时的样子。
萧弘仿佛刚刚看到覃,于是他突然问,你看到桌子上嵇林静的离婚申请了吗?
所以你才喝那么多酒。
是。可你干吗来了?找我有什么事吗?我有一百年没见过你了。公司里很忙吗?
就快倒闭了,你感兴趣吗?你不想让我陪陪你吗?昨天夜里你可是这么求我的。
是吗?可白天就是另一回事了。在太阳下和在月光中,人的想法是决然不同的。
大自然是世界观的基础,这是我多年的体验。
那么好吧,萧弘,昨夜我本想改变我的来意的,但现在不改变了。我来求助于
你。我认为要想做一番大事业就不能离开你这样有背景有实力的男人。“四季”之
所以失败,就是因为我远离了你这样的男人。而远离你就意味着远离了我的事业和
发展,所以我把“四季”的展厅和我的得力干将杨全部典当之后,又回到你的身边
来了。我不能放弃“四季”,说得够明白了吧?
那么昨天夜里呢?昨天夜里你想什么了?
没想什么,无非是你我其实都失败了,都需要帮助。我们都需要找个僻静的地
方舔舔自己伤口上的血。我们何不互舔呢?我们彼此交换,你帮助我重振“四季”
雄风,而我呢?想办法填补你心灵的空白,想办法让你忘掉心上的伤痛。
那么那个杨呢?
我把他送给你妹妹了。萍萍说她欣赏杨。
覃你可真是成熟了,你居然能说出这种话。那么说吧。咱们做笔生意。
萧弘说着抱紧了覃。覃奋力挣脱了出来,她狠狠地打了萧弘一个嘴巴,然后哭
着离开了瑟堡。
“大太阳”时装公司就设在瑟堡饭店的套间里。萧小阳说,这是一种规格,这
样至少就压了覃的“四季”一个点。规格很重要,因而萍萍才能坐在很有档次的总
经理办公室里。她有秘书,有杨,有很多的雇员。她坐在老板桌前和老板椅上的时
候,知道对于她来说,一个崭新的时代开始了。她相信做一名出色的女经理并不是
一件太难的事。尽管萍萍还几乎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会,但是她却已经满怀信心地
拉开了架势。她很喜欢她的公司和职务,而唯一使她不快的,是竟然要同此生最恨
的男人捆绑在一架战车上,为了他们各自的利益做最令人恶心的结合。
杨走进来。
杨就在萍萍隔壁的总经理办公室里。
杨走进来站在萍萍的对面说,你干这种角色合适吗?我一直认为你是只配当妓
女的。
是吗?可你还是给妓女帮工来了。萍萍说,你既没有大男人的丈夫气,又没有
艺术家的骨气。你认为有奶便是娘,何况,我的公司比覃的“四季”给你的薪金确
实要高出好几倍呢,你抵挡得了这样的诱惑吗?
是的,杨说,尽管我鄙视你,但确实在哪儿干都一样。都是赚钱嘛。但有一点
你必须清楚,我是决不会以你们家族之间的恩怨为行为准则的,即或雇用我的人是
个坏蛋,只要他是个有钱的坏蛋而且他肯为我出大价钱,我都将在所不辞。没办法,
这是个时代的弊病。
萍萍说,可惜了你一个艺术家。
艺术早就不值钱了,你难道不清楚吗?我就是因为画儿卖不出去,才应骋覃的
“四季”的。这是现实。覃给了我机会,但尽管如此,我还是来给你干了,不过,
我当然依旧保留对你的看法。
杨我很欣赏你的坦率。实话说,当今像你这种有才华而且肯卖力的人并不多了。
所以尽管你出口不逊,伤风败俗,我依然不会取缔你副总经理的头衔,你也依然可
以无限风光地在你的办公室里呼风唤雨,电闪雷鸣。我需要你,这才是第一性的。
你来“大太阳”的第一项任务,就是以最快的速度,为公司创办一份大型时装杂志。
你要跑下刊号,筹措资金,既保证刊物的世界水平,又保证刊物的销量。总之,可
能有点难度但你要不遗余力。公司可以先借给你十万元的启动费。怎么样,你认为
你能行吗?
据我所知,这曾经是覃的理想。杨说。
有点感伤?这可不是感伤的时代,你最好把这些酸兮兮的东西留到你和覃睡觉
时说去吧。
这碍你什么事了?
不碍我什么事,我只是有点为覃惋惜。她老了,这就是全部原因,很可惜,对
吧? 流水落花春去也,真是不幸,但,我有小S·森,这是张王牌,所以我才能如
此举重若轻。
是啊,杨冷笑着说,你以肉体为代价的这种自我牺牲精神真值得敬佩。我都快
哭了,你就像圣女贞德一样,为公司带来了光明。
杨我给你的,应当算是一件你喜欢而且是有意思的工作。我希望你尽心竭力,
把这件事情做成做好。否则我把你残酷地从覃身边挖过来就毫无意义了。如果干得
好,其实你这个人是会从中大大获利的。杨你听着,我不在乎你说的这些难听的话。
就算我是个妓女,但是我用我的身体为你铺平了获取成功的道路。眼下不是什么刊
物都能拥有十万元启动费的,单凭这一点你难道还不该感谢我吗?
杨突然沉默不语了,因为杨从萍萍的话中确实听出了某种献身的意味。他最后
抬起头来对萍萍说,好吧,让我来试一试。
谢谢你。杨。这是你房间的钥匙,就在隔壁。你也拥有专门的秘书和一流的办
公设备。另外,请继续关照一楼的展厅,但最好请人重新装修一遍,把名称改过来,
这是最重要的,再有……再有杨,我很器重你,我真心希望你能帮助我。我从小一
直很孤单,这些覃可能对你讲过。能出人头地是我梦寐以求的理想,但我不想抢覃
的位置。我是可以把那个位置拿到手的。但是,我不想伤害覃,她是为数不多的那
种好女人之一。所以,才有了“大太阳”。其实我也并不想和覃分庭抗挣,我们要
公平竞争。你懂我的意思吗?
杨听完萍萍的话后,沉默不语地走了出去。
杨进了他副总经理的办公室,走进去的第一件事是打开窗子。他想透透气。
萍萍在隔壁听到了杨做的这些事。她觉得有点可笑,有点意气用事。而更加可
笑的是,当萍萍把她所想到的事情(其实也是萧小阳对她说起过的)全部安排了杨
之后,她突然觉得无事可做了,而且她美丽的脑子里全空了。
是不是真的不适合扮演这样的角色?萍萍想,也许杨说的话对。她甚至根本不
懂该怎样操纵这个有数百万注册资金的公司,不懂服装的生意该怎样做,而“大太
阳”这个名称又意味了什么。
萍萍真是不懂。这一点她清楚极了,但是她不愿向任何人请教,她要撑住总经
理的面子。 她首先想到了覃。然后是杨,是小S·森,也想到了萧弘和萧小阳。想
来想去,她终于开始拨叫萧弘的电话。萍萍认为唯有二哥是圈子以外的生意人,她
向二哥咨询点什么是不会丢了面子的。但可惜,萧弘的女秘书说,萧总不在。
他去了哪儿?在瑟堡里吗?我是他妹妹,请设法找到他,我有急事,我的电话
是……
萍萍的话没说完,她的电话就被一只手按断了。
干吗?
想搬救兵吗?你承认你干总经理不合适了吗?现在你的中方老板来了,他猜出
你有点迷茫,而此刻,你正需要一位导师。
是萧小阳按断了萍萍的电话。他很直接很厚颜无耻地审视着萍萍。从上到下,
从头到脚,从萍萍的眼睛,胸部一直到大腿。然后他又说,这身衣服也不合适,裙
子太短像酒吧女招待穿的。而上衣也不够宽松,将丰满的乳房束得太紧了。总经理
不该是这样一种性感的形象,这会使人立刻想到床上运动的。
萧小阳我请你滚出去,萍萍坐在转椅上摇来摇去。我是不是性感跟你没关系。
记得咱们分工的时候,当着小S·森拟定过一份文件,公司的具体运作由我来主管,
根本就没有你的事,所以我真心地希望你不要瞎插手,而且躲得越远越好。
噢,是吗?我倒是忘了,但是作为你哥哥,我觉得我有责任提醒你,知道覃为
什么不那么成功吗?而她失败的原因又是什么吗?
覃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只有了然覃失败的原因,才能使自己立于不败之地,说白了,叫吸取教训。
这一次萍萍睁大眼睛盯紧了萧小阳,但却故作轻蔑他说,什么原因?
想听吗? 想听我说说,别以为单凭着你拥有小S·森的宠爱就能无往而不胜,
没那么轻易。你必须有头脑、有能力,脸蛋和肉体决不是万能的,你应当懂得这个
道理。你不必这么仇视地看着我。我是为你好。你若是不听我的劝告,肯定也不会
在这个经理的位子上坐多久。 小S·森就是再爱你,也不会把几百万资金当儿戏。
这一点你弄明白了之后,就听听覃的“四季”是怎么回事。你看“四季”的那些高
雅昂贵的服装就挂在楼下。那些服装上落满灰尘,却很少有人来订货,这点你可以
去问问杨。为什么?懂是什么原因吗?花钱如流水追求典雅追求时髦追求名牌的风
潮已经悄悄刮过去了。人们厌倦了那种名不符实的奢侈,而覃却看不到这一点。不
去考查市场的需求,不去考查人们消费心理的转型,而是一味地死抱住她陈旧而古
老过时的贵族观念,一味地追求高档和奢糜,所以,曲高和寡,这是非常简单的道
理。覃的服装太不适合公众的场合了。并不是花了大钱就能提高档次和口味,大众
并不需要那些。所以,我是在充分研究了消费者的消费心态,以及他们的需要尤其
是他们的经济背景之后,才决意组建“大太阳”的。我们的服装要想照射到世界上
的每一个角落,那出路只有一条,就是无论从面料的选择、服装的样式,还是价格
的标定上,都要比“四季”明显实际一些,低下一个档次来。因为市场在极度的奢
侈之后,已经回到了它本来的起点。就是说,“大太阳”应当是大众的,是大众随
时随地穿得出去也是承受得起的,自然也是有格调有档次有品味的。唯此我们才能
占领市场。而占领了市场公司才能得以发展,创出领导时装潮流的名牌。不知道我
这么说,我亲爱的妹妹是不是听懂了。去向二哥讨教,那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萍萍瞪大着眼睛非常认真地听萧小阳说。说心里话,她确实觉得萧小阳说得很
有道理。
是不是有点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感觉?萧小阳自鸣得意地问萍萍。
你这些东西都是从哪儿批发来的?
全是本人的真知灼见。否则,就轮不上我来给你当老板了。怎么样,作为听课
费,你愿意赏光陪我吃一顿饭吗?这个美好的请求不算过份吧。
去吃饭?萍萍有点迷茫地看着萧小阳。她觉得萧小阳的话确实使她茅塞顿开。
本来想答应萧小阳去吃饭的,但是当她看到萧小阳脸上微妙的而且是不怀好意的微
笑时,突然改变主意了。她说,不。她想她还是不能相信这个男人。
为什么要说不?别这么无情无意,别忘了我是帮助过你的,就在刚才。
是的,只是,下午等小S·森一个电话,他才是真正的老板,这点你不否认吧。
我是不是还得先把这个大老板侍候好?
妈的,又是小S·森,你就不能离开这个香港的小男人吗?
萧小阳请你走吧,我要办公了。
办你妈的公,亏你说得出口。这是我的公司,这饭店是我租下来的,所以还轮
不到你赶我。我就在这儿。我愿意在哪儿就在哪儿。萧小阳一屁股坐在了萍萍办公
室的沙发上,并开始以一副无赖的架势抽出了烟。
好吧,那么我走。萍萍说着也剑拔弩张地站了起来。他们唇枪舌剑,恶语相交。
他们之间的仇恨太深了,深到他们所暴露给对方的,全都是灵魂中最丑恶的那一面。
你是什么东西?你是什么东西?你是流氓!你是妓女!他们就是这样一对兄妹。
就在萍萍和萧小阳战斗间隙的那一刻,杨推门走了进来。他不知道萍萍和萧小
阳正在争吵,也没看到门后沙发上的萧小阳。他拿着刚刚草拟的一份申请办刊的文
稿,径直走向办公桌的萍萍。他十分轻蔑地对萍萍说,尽管你狗屁不懂,但你我之
间的雇佣关系还是要求我一定要把这份文件给你过目,你看看吧。
看什么?萍萍转接过文件就狠狠地摔在了桌上。然后她忿忿地离开了女经理的
转椅。她的动作之激烈,使那把转椅始终像风车一样不停地旋转着。杨莫名其妙地
看着那只疯狂旋转的椅子。他不知道这个女老板是怎么啦,但是他听到了萍萍一边
向外走一边狂吼的声音。萍萍说,好吧,我狗屁不懂对吧,我不过是个摆设对吧,
好,就把这位子留给你们这些臭男人!
直到此刻,萧小阳才赶紧站起来,救世主般拦住了气势汹汹要离开经理室的萍
萍。
这时候,杨也才看见一直坐在角落里的萧小阳。但是杨并不惧怕这样的场面。
这种场面杨见得多了,杨甚至下意识地把两只袖口狠狠地向上捋了捋。
萧小阳走过去对杨说,杨你至少应做到尊重女士,萍萍她正在不断的学习。另
外,刚才我已经惹她不高兴了。我们正在争吵。所以还请你能原谅我妹妹有时的不
通情达理,其实她这个人还是挺善良的。
是吗?我请问萧先生,这里是开公司,不是玩儿过家家吧?
当然。所以,依我看,这样一份报告你根本无须请她过目。你是副总经理。你
就放心大胆地去干得了,我们信任你。
那么由谁向法人负责呢?
你,当然是你了。只是,我们给你办刊和楼下展销厅经营的最大权力。一切由
你,只在动用大宗资金的问题上跟我们打个招呼就行了,怎么样?我们“大太阳”
公司就是要创造这种第一流的现代化管理方式。
原来是这样?杨说着拿起他被摔在桌上的文件,微笑着退出了萍萍的办公室。
萧小阳于是扭转头对满脸怒气的萍萍说,还是你对,我们当然首先要侍候好小
S·森。 饭可以不去吃,你等他的电话吧,告诉他我们马上还要组建一个云游世界
的时装表演队。由我亲自抓,我要让时装表演队占领世界著名的T型表演台……
萧小阳并没有注意到萍萍已经走出了办公室。萧小阳在发现萍萍走了之后,愤
怒地骂了一句,臭娘们儿!然后他又非常诡秘地笑了。他坐在萍萍的椅子上,拿起
了电话要通了杨的办公室。他对杨说,什么时候我们谈谈。我认为我们应当统一思
想,有个明确的经营方针和发展战略。我很欣赏你,想听听你的见解,我们现在不
该是敌人,而该是同志。
萧小阳不等杨回话,就嘎噔一声挂断了电话,一副志得意满的劲头。
下一节 回目录